入夜,天邊已隱隱出現一尾長長的星孛,銀色的星河綴於其後,絢麗奇詭。

吳亙坐在山頂,盯著這傳說中的蓬星久久不語。

還有一日就要出發,蹇行白天時已然過來透了底。此行前往大遺洲,由趙國統一送往冥山。一支隊伍由吳亙領頭,隊伍中有水從月、寶象、齊合、橋班和鳳兒等人,還有一隻羽毛剛長全的冬青鳥。

另一隻則是由榮奚帶隊,原本趙陵也想單獨組一隻隊伍,卻被朝廷斷然拒絕,再怎麼說也是皇族,若是死在大遺洲,或是發生其他變故,不免讓皇家難看。

昭玄司為隊伍中的人配備了足夠多的物資,幾乎是予取予求。各色丹藥、兵器、法衣、盔甲等等應有盡有,還有不少的食物。畢竟入了大遺洲,一應補給全無,若是進去後找不著吃的餓死在裡頭,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雖然幾人整日隱匿於谷中不露面,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胡嘉、張榮、如玉、木雲等人紛紛來谷中探望。雖然大家都是笑語連連,刻意迴避遠行一事,但眉眼底下的惋惜還是難以掩住。

如玉曾一度吵鬧著要一同前往,卻被吳亙婉言勸止。此去大遺洲,並不是人越多越好。況且,此行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榮升貴人,寶象等人固然需要,但對如玉、胡嘉等人而言,卻只是品秩提升,並沒有太多助力。

不過,胡嘉倒是帶來一個訊息,那就是蘇剪月入了榮奚的隊伍,這倒是讓吳亙稍有詫異。事實上,蹇行曾告訴他,上次榮奚謀害自已的事,實際上還有蘇家的人參與,誰讓吳亙打了人家閨女鞭子,如此奇恥大辱豈能不報。

事發後,榮奚、趙陵因著背景深厚,倒是逃脫了重罰,但蘇剪雨便不一樣了。其家族只是普通貴人,自然責罰甚重,被取締了一個貴人丁籍,這也意味著整個家族降了個檔次。

雖然家中還有其他人撐著,但可想而知,起碼有一脈今後要淪為中人,這種影響更為深遠,整個家族損失不謂不大。所以,蘇家為了表示悔罪,乾脆把蘇剪雨送了出來。其人活著回來也就罷了,一洗家中恥辱。若是死在外面也無妨,誰讓你讓家中蒙受如此大的損失。

沒想到貴人家族如此狠心,竟然連親生子嗣都說扔就扔,不禁讓人唏噓不已。

到了出發的日子,洛冰帶著吳亙一行人匆匆趕到上次斷木行動前試駕飛梭的地方。到了此地,蹇行帶著朝廷太尉府、少府等諸司中人,已經等候在這裡,還有兩個面白無鬚的宦官站在其中,這兩人應是代表了宮中的態度。

山洞前的廣場上,停了兩艘稍大些的飛梭,上面俱有昭玄司的人操船。

此行對外面來說是個人民間行為,並不涉及朝廷,所以並沒有什麼旨意之類。

榮奚也帶著自己的人靜立一旁,加上他共有九人,蘇剪雨亦在其中。還有一個人,站在隊伍之後,讓吳亙不由一愣。那紅色的毛髮著實太顯眼,赫然正是血勇。

吳亙不由無語,好嘛,兩支隊伍中,各有一名原天道門的餘孽在內。也不知道這血勇如何得到的訊息,又怎麼進入了榮奚的隊伍。

看著兩支隊伍都已到齊,蹇行走到眾人面前,「諸位,此次前往大遺洲,事關趙國興衰,事關人族存亡,還望諸位心存大義,奮勇向前,不辱使命。前行艱難,尚需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共襄大業。贅言少敘,開祭。」蹇行大聲道。

場中頓時金鼓齊鳴,有十二名力士扛著祭祀的三牲到了場中。又有兩隊盔明甲亮的軍卒手持節鉞列隊而入,沿著祭祀的桌子站成兩列,形成一條通道。

蹇行帶著吳亙等一眾出行大遺洲的人,在一片甲叢兵林中,到了擺放三牲的供桌前。

每人手中三柱香,禱告上天后,焚香祭拜。待眾人起身

,早有人將祭祀用的三牲用刀切成小塊,送到每個出行人的面前食下。

蹇行手持一個裝了血的瓷碗,走到兩艘飛梭前,手指蘸血,輕輕彈到飛梭上。

「諸位,此行路途尚遠,諸事從簡,且飲了杯中壯行酒,待他日歸來,再與諸君賀。」蹇行從身旁率先拿起酒碗,與眾人一飲而盡。

「上飛梭,出發。」隨著蹇行一聲令下,吳亙帶著自已隊中的人登上了一條飛梭。

飛梭慢慢升起,漸至到了空中,地面上的人也越來越小。吳亙等人都站於船舷旁,與送行人遠遠揮手相別。

飛梭已經飛了一段時間,眾人仍不願回到船艙。此行前路艱難,危機重重,也許這也是最後一次看這大好河山了。

船上人縱然都是心智堅毅之輩,此時仍不免有些沉重。前路迢迢,何時能歸,又有幾人能歸。

眼見船上氣氛有些沉悶,吳亙從艙中取出幾壇酒,衝著眾人道:「小的們,此次前往大遺洲,咱六人只要一條心,放心,我這個大當家絕不會讓大夥吃虧。來,飲了這杯入寨酒,自當同患難,共生死,有錢一起花。」

眾人俱是冷眼以對,無一人搭腔。寶象倒是躍躍欲試,看到場中氣氛,卻又訕訕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