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頗國的遺孤(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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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飯,黑衣少年又將自己的臉用黑帛遮了起來,離開了“月下居”。
原本打算叫出店夥付賬,但長年來積累的警覺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將足夠的錢幣留在桌上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從“月下居”出來時已經是月明星稀了,街道里已沒了行人,兩旁住戶和商家大都已然熄燈。間或還依稀有婦人的抽泣聲從民宿中傳來,但比方才入城時已靜了許多。
又不知走了多久,整個街道都是一片漆黑了。唯有月亮還算情義,施捨些光亮在地上,讓無家的人兒藉著它前行。兩三間酒家門口印著“紅葉香”三個字旗子在夜風中飄擺不定。空蕩的街道,蕭索的孤影,孤獨的劍柄,落寞的腳步。
黑衣少年感到了些許疲憊。
不,他不可以疲憊,他是頭不知疲倦的豹子,怎麼可以疲憊?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
心頭忽地一陣寒涼上湧,一絲睏意襲來。他累了,他找到了一處恰能容下一人之驅的角落,席地坐了下來。
背靠著不知誰家的側角門檻,坐著石板鋪成的冰冷路面。黑衣少年深吸了一口氣,又仰面呼了出來,由是已至深秋,天氣轉涼,撥出的氣凝成水霧飄散於孤月餘輝之下。
街道淒冷,夜空少色。殘月孤影,星光暗淡。少年仰望殘缺的月,自語道:“好悽慘的月亮。”
思緒不知不覺間回到了六年前,回到了一切的起點。那是一段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痕,直到此時此刻,彷彿靈魂深處的傷疤還未癒合,依然在滴血。
他本是南界浮洲一小君國——青頗國的皇子,他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榮寶。他本也過著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一切都變了。
那日,他正在書房中誦讀聖賢古訓。忽聞屋外人聲嘈雜。眼下無法繼續讀書,他便提袖起身放下書案出門一探究竟。門方推開,便見眾宮人圍作成群齊刷刷地仰起頭往天上看,那形狀像極了過年時看煙火的景象。
人群中不知誰說了句“天上有個人”。榮寶遂仰起臉向天上看去。但他絕料不到,天上的畫面竟會是他一輩子無法磨滅的夢魘。
天空上竟真的立著一個黑影子,距離他足有千丈之遠。定睛細看,是一個高大魁梧的青衣男子。這人掛著深青色的長袍,一頂銀髮在風中搖曳,彷彿一個斷了線的紙鳶。
且不說青袍長髮似紙鳶,而他的人則好似一隻邪魅的鬼靈飄在雲端,讓人即是驚奇,又是恐懼。
從未涉世過的榮寶並不知這天上何端會站著一個人,他猜想定是王公們找來變戲法的,因為再過十幾日便是父王的壽辰。各路王公們變著法子在壽宴上討好王上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只是今日這戲法,看起來陰森森的。
大約如此觀奇般得仰視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從太子宮外來了一隊禁軍。那領頭的榮寶認得,他是父王的心腹,御前右護衛——風高懿。只見他黑著臉,皺著額頭上當年擊退狄戎族勇猛護駕時落下的戟傷,略顯佝僂的帶著一眾部下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這風高懿可不是一般人,在青頗國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當初青頗國皇帝廣納賢才,透過層層考核選拔了一批文武英才。皇帝愛才惜才,賜名“文武嬌子“。而這風高懿便是武嬌子中的頭魁!隨即被國君看中,入了宮。後來屢立奇功,深受皇帝賞識,成了禁軍統領。
而今日的風護衛,卻沒了以往的雄風,滿目慌張。風護衛率人驅散了一眾奴僕,快步行到了王子榮寶面前。滿面凝重得道:“殿下,奉皇上的命令,末將前來帶您宮!還請殿下速速將動身!”
“離宮?”
榮寶一頭霧水,將信將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