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後的未時,湯宗乘坐的車輪舸速度慢了下來,周圍還傳來一陣陣嘈雜呵斥之聲。

“怎麼回事?!”紀綱在棚窩裡衝著船頭喝問。

一個將士躬身進來,“大人,我們馬上就要出江南運河,進入了錢塘江了,只是這裡船隻太多,我們正在讓其他船避讓。”

“哦?已經到了?”湯宗聞言起身,走出棚窩,來到了船頭,放眼看去,只見前面四長串的貨船一字排開,一邊兩排是進入錢塘江的,另一邊兩排是逆行進入江南運河的。

而他們的車輪舸就比較霸道了,擠在兩排貨船中間,硬生生著往前走,船上的將士正對左右貨船口吐芬芳,讓他們避讓。

他們是戰船,商船哪裡敢對著幹,不敢不從,急忙儘量向岸邊躲避。

紀綱伸手放在眼眉上,眯眼朝遠處眺望,發現至少綿延有五六里地,頓時火冒三丈,“讓他們都速速讓開,免得耽誤了湯大人和本千戶的大事!”

“是!”將士們正要奉命加緊驅趕貨船,卻被湯宗攔住,“不必了,江南運河就這麼寬,你想讓他們避到哪裡去?”

他吩咐將士,“不用再從中間擠了,就按照順序出運河,本官倒是要看看,就這五六里地到底要浪費多少時間。”

將士們領命,車輪舸迴歸了正常航道。

紀綱搖著摺扇走到湯宗身旁,“湯大人就是心善,過個運河還要排隊。”

湯宗道,“紀千戶,如果我所猜不錯的話,暹羅國使臣就是因這裡的航道堵塞,才會延遲三天出發的。”

“這裡?”

“應該是,咱們要去杭州府,就得先從這江南運河進入錢塘江,然後逆流而上,到達杭州府碼頭,暹羅使團與咱們路線相反,耽誤三天不能出發,自然是這裡堵住了。”湯宗道,“杭州府乃江南富庶之地,糧食豐產,所產絲綢更是天下聞名,這裡貿易發達,船隻往來不絕,不僅供於京師皇宮和大明各地,每年運往海外的也是不計其數。”

說完轉頭對船頭一個將士道,“你去將前面那艘貨船的船主叫上來,本官有話問他。”

“是!”那將士領命去了,不一會上來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人,眼神裡透著一股子精明勁,他知道這艘戰船上之人定然不簡單,低頭躬身,小步快走。

他上了車輪舸,見湯宗一身學究打扮,但氣質不凡,一旁的紀綱錦衣玉袍,手拿摺扇,面相卻是兇惡之人,更加肯定兩人來歷不凡,急忙下跪,“草民見過兩位大人。”

湯宗笑著對他道,“起來吧,老闆怎麼稱呼?”

中年商人起身,“大人,草民王朗瑞,是杭州府濟民絲綢行的管事。”

“哦,原來是王管事。”

“不敢,大人面前,草民不敢稱管事。”王朗瑞道。

“無礙,王管事,我問你,這江南運河如此堵塞,還需多時才能到杭州府呀?”湯宗問道。

“堵塞?”王朗潤一愣,“大人,這可不算堵塞。”

“哦?”湯宗驚訝,“這還不算堵塞?”

“是呀大人,這江南運河始地本就如此,草民每月都要進出這裡三四次,十之六七都會是這樣,只因船隻實在太多,前後但凡有點事故,就會堵成這番樣子。”

“那還需要多久到達杭州府?”

“大人,船隻雖多,但至少都在前行。”他朝前面看了看,“差不多還需要一個時辰,就能到錢塘江,再從錢塘江往西,也是差不多一個時辰,就能抵達杭州府了。”

“那這時間也不算慢呀。”湯宗低頭道。

他心說如果暹羅使臣遇到的是這番情況,應該不至於要拖延三日才開始動身。

想到這裡,他問王朗瑞道,“王管事,我問你,兩個半月前的五月二十六到二十八這三天,這裡的河道可曾有過大堵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