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武英殿外邊,火辣辣的太陽照下來,湯宗抬頭遮眼稍稍看了看,刺眼無比,趕緊又閉上眼。

他知道自己這次誤判了,也太小看紀綱了,焦急之下只覺得他只是想盡快破案,拿回自己的四獸麒麟服,栽贓陷害那是抓到程湯之後的事情,可沒想到他從一開始就要將自己給一起摟進去。

現在的問題不是擔心錦衣衛四處搜捕程湯,而是他們一旦沒有抓到程湯,隨時都有可能動手先拿自己開刀的問題,而若是昨天晚上玄武出城已經被紀綱發覺,倒時候和程湯一同被抓住,那就更加麻煩了。

可縱然這樣,湯宗依然沒有動搖首先保護程湯的想法。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程湯睜開眼,心跳不止,呼吸急促,腳下步伐加快,想要立刻趕回府邸。

或許是因為焦躁,再加上一宿未睡,他突然感到渾身乏軟,眼前一黑,直直向前栽倒了下去。

“湯大人!”門口的黃儼見狀嚇了一跳,趕忙喚人來扶。

朱棣也被驚動,走出了武英殿,看到湯宗已經昏迷,“他這是怎麼了?”

黃儼道,“回主子,奴婢聽聞湯大人這兩日為了查案廢寢忘食,他這是累的。”

朱棣聞言一陣感動,“快,快派人送他回去休息!”

“是!”

......

一直到了未時,湯宗在自己府內悠悠轉醒,第一眼便看到正在一旁伺候的車在行。

“大人,您醒了?”車在行欣喜。

“在行。”湯宗微微點頭,“扶我起來。”

車在行將他扶起坐下,“大人,您在武英殿門口栽倒了,是皇上派人將你送來的,劉御醫也來看過了,說您只是太累了,沒有大礙,您放心吧,方才大理寺的官員來看望大人,都被我回絕了。”說完端起桌上的一碗粥想要餵給湯宗。

湯宗聽也沒聽,伸手推開粥碗,“夫人知道嗎?”

“不知道,我沒敢跟夫人說。”

“好。”湯宗又問,“昨天晚上你送玄武出城的時候,有沒有發現被人跟蹤?”

車在行道,“絕對沒有,我知事情緊迫,一路很小心,將二公子送出五里地才回來。”

“好。”湯宗放下心來,“去抓程湯的錦衣衛是誰領的頭?”

車在行這次沒有直接回答,“大人還是先養好身體再想辦法不遲。”

“快說!”湯宗斥道,一激動咳嗽不止。

車在行趕忙給他撫背,“我打聽過了,是一個指揮同知,紀綱沒有去。”

“嗯。”湯宗點頭,其實他已經猜到,紀綱多半是不會去的,因為他還要在朝堂上對付自己。

他看向窗外,“在行,現在什麼時辰了?”

“大人,現在是未時。”車在行答道。

“未時......”湯宗懊惱不已,急忙抓住車在行的手,“在行,聽我說,你現在立刻秘密前往茅山,去將玄武接回來,程湯就留在那裡。”

看湯宗如此焦急,車在行也是焦急不已,“大人,是否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用多問。”湯宗催促,“到了問問程湯,關於藏射炮蟲毒,他是否還告訴過其他人,若是他一時不能想起,也不能耽擱,立刻帶玄武回來!”說完便將玄妙觀的路告知了車在行。

“是。”見他說的急切,車在行不敢耽擱,立刻出門去往茅山了。

湯宗自然也不可能是安心修養,車在行此去只是為保自己,他更多考慮的,還是為程湯洗脫嫌疑。

原本他計劃是三日之內想到辦法,可現在不同了,錦衣衛是上午去的,最快明日上午沒有抓到程湯的訊息就會傳回來,緊接著,如果到時車在行和玄武還沒有回來,紀綱上奏,朱棣本身又多疑,那之後的走向就不好說了,所以他可能只有一天時間為程湯想辦法。

抓捕程湯是皇上諭旨,若要保他周全,只能說服皇上,可現在這個局面他並沒有多少籌碼去說服他,湯宗覺得一味抓著事情本身並沒有多少用,須得另闢蹊徑。

程湯是誰,當年棄官不做是為何,在紀綱眼裡可以大做文章,可在皇上眼裡,程湯當年也不過是個七品御醫,不曾參與朝堂政事,也非一呼百應之人,他事不事主其實無關輕重,之所以下令抓捕,只是想查出奉天殿的主謀,若是能發現其他重要線索,上稟皇上要求徹查,或許不會讓他下令放棄抓捕程湯,但卻可以轉移視線,淡化此事。

另外,如果明日沒有抓捕到程湯的訊息傳回來前,車在行和玄武還沒有回來,縱然沒有自己私放嫌犯的實證,但朱棣為人多疑,多半還是會將矛頭指向自己。

而這個時候只要有程湯之外的重要線索,朱棣考慮到案子的重要性,還是會讓他繼續查案,只要查出幕後真兇,程湯能不能抓到,就已經無所謂了,這樣既能保護程湯,也能保護自己。

思來想去,湯宗還是覺得這個辦法最有可能扭轉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