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

朱棣怒氣衝衝地看著跪在下面的鄭賜,“奉天殿的事情是貢品故障,意外所致?!”

面對皇帝的問詢,在官場混了大半輩子的鄭賜面不改色,“回皇上,天鵝座大梵天四面佛這件貢品太過精緻,構造精湛,部件繁多,從暹羅到京師,一路三千餘里,四波人馬守護,就算兇手想要作案,根本沒有作案時間,而且炸開當日,四面佛佛頭之中沒有火藥,沒有毒氣,也沒有暗器,所以臣與都察院陳大人,大理寺湯大人都認為它是因為普密蓬、房昭、王儀以及一路護送的路達、陳大柱保護不利,疏忽過失,才導致貢品在組合成四面佛的過程中發生爆炸,差點傷了皇上!”

朱棣盯著他,“你們三人都認為此案和建文無關?”

“回皇上,皇上當年奉天靖難,偽帝建文已經伏誅,如今朝堂穩固,天下太平,臣等認為,此事和偽帝無關。”

朱棣聞言嘴角彎曲,眼睛眯了眯,看著鄭賜意味深長地冷笑了一聲,“你和湯宗都是前朝舊臣,是不是有所顧忌?”

鄭賜嚇了一跳,急忙將頭深深埋下,緊貼地面,“回皇上,臣當年愚忠偽帝建文,犯下大錯,幸得皇上寬宥,才有了改過的機會,臣現在一心只想盡心竭力效忠皇上,在奉天殿的案子上,臣沒有顧忌!臣願以九族性命起誓,但有異心,甘願伏誅!”

為了自保,他只能竭力證明自己的忠心,甚至拿九族性命來起誓,可謂是豁出去了,就是怕朱棣不信,不過卻隻字不提湯宗。

朱棣看著鄭賜,頓時覺得這老傢伙老奸巨猾,討厭無比。

不過討厭歸討厭,不滿歸不滿,他現下確實無法找到反駁鄭賜這樣處理的理由,但是讓他就認了是意外所致,那怎麼可能?哦,一尊大佛早不炸晚不炸,偏偏要在皇帝要禮佛的時候炸了,百姓會怎麼想?當今皇上不配禮佛!

“你下去吧!”

最後,朱棣只能說了這句話,宣告著鄭賜和這個案子徹底脫身了。

“是,皇上。”

鄭賜起身,滿頭冷汗地退了出去。

朱棣又命把陳瑛喚來,黃儼安排小太監去了。

陳瑛來到武英殿外,見黃儼正在門外等他,趕忙快走兩步,拿出一張銀票,塞到黃儼懷裡,低聲道,“黃公公,皇上今日心情如何?”

“那就要看你們三法司案子審的好不好了。”黃儼笑眯眯回應,手上沒有動作。

“那鄭大人和皇上都說了什麼?”見他不肯說,陳瑛又問,這次更直接了。

黃儼盯著陳瑛看了幾息,眼神中透露出嫌棄,伸手將銀票推了回去,“陳大人,皇上問話,咱家一個下人,從來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句也記不住。”說完見陳瑛臉色難看,便又補充了一句,“皇上不知道,不過鄭大人走的時候似乎心情不錯。”

這明顯就是假話了。

不過陳瑛聽了就很開心了,收起銀票,滿臉堆笑,“好,黃公公,我這就進去。”

“好!”黃儼也笑著回應。

陳瑛整理衣衫,調整面部表情,深吸一口氣,跨進了武英殿的門。

朱棣坐在書桌前,神色嚴厲,兩隻眼睛盯著他進來,就像盯著仇人一般,都快冒出火來了。

“這不對呀!”

陳瑛心中一突,剛剛調整好的表情全做了無用功,他不敢多想,趕忙跪下,“臣陳瑛拜見皇上。”

朱棣沒有說話,直接將桌上厚厚的一摞口供仍向他,一時間,紙張亂飛,鋪滿了殿堂,“這就是你們給朕的結論?!”

聲音飽含威嚴。

殿門口的黃儼見狀,趕忙要過來收拾,卻被朱棣喝止。

“這更不對呀,鄭大人不是高興離開的嗎?”

跪著的陳瑛看著滿地的口供,一個腦袋兩個大,只片刻,汗水就從額頭流下,浸溼了前胸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