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小婷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蘇清河柔聲鼓勵道:“別怕,我會扶住的,你放心踩。”

蘇清河的聲音有一種魔力,如和風細雨,很快就將蘇小婷那些多餘的情緒給拂去,蘇小婷穩穩心神,在心裡飛快地把蘇清河剛才提醒的話默唸了一遍,小臉繃得緊緊,腦袋板正目視前方,僵硬得像雞的腦袋一樣穩。

她的腳動起來了,應該是不習慣,所以很慢,但也無妨,只要踏出了第一步,開頭了就行。

“對對,就是這樣,你不要害怕,不要緊張,慢慢放輕鬆。”蘇清河小步小步地跟著,說話的語氣依然溫和,“控制好車把,不要太關注你的腳。”

走廊上坐著的乖乖也不聽老太太講故事了,她瞪著明亮的大眼睛,好奇且蠢蠢欲動地看著蘇小婷在院子裡踩著單車。

老太太也不講話了,她嘴角噙著笑容看著這一幕,渾濁的老眼流露出幾分唏噓,當年蘇清河學騎單車時,他父親也是這般扶著車後面,這是這般教導他、鼓勵他。

“阿河跟他爸相處的時間不多,他出生時他爸就在縣裡工作了,一直以來都是我和他姑親手帶大,阿池比他好上一些,是在縣裡出生的,四歲前一直跟在爸媽身邊。阿河六歲那年,他爸就把阿池送回來,說要去南都拼一拼,也是那時要準備遠行,她爸閒了一段時間,教了阿河踩單車……”

老太太輕聲說著,也不知是說給誰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

說著說著,她嘆了口氣,“當父母不容易,想要一碗水端平也不容易,雖然我一直催著你們生二胎,但也怕啊,怕你們有了小的,就忽略了乖乖。阿河打小就是個聽話的,明明他比阿池大兩歲,但他跟爸媽相處的時間卻遠遠比不上阿池,他爸媽也沒有一碗水端平,對自己一手拉扯大的阿池是偏心了些,對阿河的關心少了很多。

阿河聰穎,大抵是懂的,向來不爭不鬧,難得跟爸媽相處,也是低眉順眼,阿池被他爸媽寵嬌氣了,剛回來那時跟個小霸王似的,總是欺負阿河,阿河也不出聲,處處避讓,任由他欺負。當時只覺得阿河是乖巧聽話,讓著弟弟,現在想想,又何嘗不是怕了被爸媽厭惡呢。”

很多事都是後知後覺的,老太太現在回想,蘇清河的父母對蘇清河的關心不夠,她又何嘗做到了一碗水端平,愛大寵小,倒是中間的蘇致良受了冷落,就連對待孫子,也是偏心於大孫子蘇清河。

偏偏就是這兩個不受父母寵愛的,在家裡失去了頂樑柱後,咬著牙扛起了這頭家。

白止沉默,她是獨生女,有些事從來沒有刻意去想過,現在聽老太太這一說,也不由得她不想了。

是啊,現在二胎還在肚子裡,她可以把話說得漂亮響亮,但真當二胎生下來後,她真的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嗎?

白建安和陳娟華也面露思索,他們膝下只有白止一個女兒,也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都催著生二胎三胎,可又何曾想過,真當孩子生下來了,他們能不能做到不偏心。

一時間,廊下的四個大人思緒滿腹。

倒是乖乖沒注意聽,她注意力全在院子中了。

在院子裡轉了十來圈,蘇小婷也逐漸大膽了,踩著單車虎虎生風,蘇清河也從小步小步跟著,到現在要小跑才能跟上單車的速度。

他沒放手,現在還不到放手的時候,他也不用開口了,蘇小婷一些下意識的行為,都被他一一糾正過來。

“好了,休息一下,等會我們去外面,總在這裡轉圈圈也不是什麼事。”看著蘇小婷已經熟悉了,蘇清河就讓她停下來,想要讓蘇小婷學會踩單車,他就要先放手,想要放手就得在外頭的村路了,在院子裡放手,蘇小婷慌亂之下就撞牆上了。

蘇小婷腳夠不著地,下車也是要練習的,蘇清河教著她,讓她大起膽子站起來,在車速慢下來時,一邊捏著剎車一邊慢慢把一隻腳離開腳蹬放下來。

蘇清河也不忘嚴肅提醒蘇小婷,車速快千萬不能用腳剎,他已經吃過虧了,儘管現在的路面是水泥路而不是瀝青路,但速度沒慢下來就用腳剎,本身就是有風險的行為。

“我知道,大婆祖剛才就說了,你搭著清池伯伯用腳剎車翻車了。”蘇小婷也是個蔫兒壞的,哪壺不開揭哪壺。

“專心學你的車!”蘇清河臉一黑,處境不一樣了,他現在可是教蘇小婷踩單車的師傅,結果卻被學生取笑他踩單車翻車,當了反面例子,臉皮再厚也有點掛不住啊。

蘇小婷嘿嘿一笑,便專注起來。

如果說剛才學踩單車,她一心多用,腳上要踩腳蹬,雙手要控制車把,眼睛要看路,那麼現在她學下車就是一心二用,捏剎車和下地。看起來是簡單了,但實際操作卻要難一些,最難的就是一隻腳離開腳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