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的醫者果然擅長於毒物,護國公府按著幾人開出的方子依法炮製,不過三日,周秦臉上的黑氣就褪了下去,原本一直滲透髒血,化著膿的傷處也消了炎症。

這天清早,海棠照舊給周秦換藥,突然驚喜地叫道:“姑娘,流出來的血變紅了!”

傷口毒血被逼出,原本的麻木感漸漸散去,周秦反倒是疼得更厲害,她滿頭是汗,過了許久才“嗯”了一聲。

病人的快速恢復自然瞞不過幾位日日把脈的奉藥使、醫官,只是趙老夫人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他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慈明宮中,田太后拆開了侄兒千里紅塵送來的密信,略過了一遍,沉吟片刻,吩咐侍立一旁的小黃門道:“去召承恩公來見。”

田炳來得很快,雖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畢竟只是折了胳膊,養了這許久,早已好得七七八八了。

見到弟弟,田太后也不瞞著,直接把田儲密信中關於護國公府、交趾醫官那一部分內容給截了出來,傳給他看。

田炳讀完,發起愁來,道:“這小子,越發無法無天了!”

擅自亂抽用交趾俘虜是普通人做得出來的嗎?不要說做,連想都不敢想!

可田儲偏偏就做了,還理直氣壯,好似拿這個來當人情是什麼尋常的事情一般。

田儲輩分上雖然是兒子,可平日裡說話行事,根本就是老子,偏生自己又心有愧疚,動不得,又勸不得,還有田太后在後頭給他撐腰,越發養出了他膽大包天的性子。

田炳又是擔憂,又是怕。

田太后卻有些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道:“多大點事情,你吵吵嚷嚷什麼!讓你過來,是看看怎麼還周家人情!總不能別人救了你兒子,你一點反應都沒有吧?!”

在田太后看來,侄兒借用交趾的醫者一事,實在是不算什麼。首先因為田儲這個小輩向來很有分寸,也出息,凡是自己交代下去的,就沒有失望的時候,況且他做了決定,立刻就遣人來報信,由此可以看出,到底還是把自己這個做姑母的放在第一。

莫說只是幾個醫者,就算是交趾皇室,也不過一些俘虜而已,能用這個來還了人情,是再好不過的。

自己只有這一個侄子,就是讓他仗仗勢,又怎麼了?別人家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偏生田家出了皇后,皇后又變成太后,一點便宜都沒佔著,還要日日被言官盯著,稍有不慎,就是鋪天蓋地的彈劾摺子。

弟弟是個扶不上牆的,不出去辦差,也不上戰場,自然不曉得做事人的辛苦,如今兒子寫了信回來,他第一時間不是想著對方的安危,反倒是責怪起其不知分寸,怪不得田儲要跟他倔。

田太后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弟弟,問道:“上一回他給你報平安是什麼時候?”

田炳愣了一下,一時間竟想不起來了。

他喃喃地道:“您也不是不曉得,他向來不愛跟我說話。”

田太后覺得頭都痛了,道:“他不愛跟你說話,你就不去同他說話了?你這爹是怎麼當的?兒子去打仗,你就不聞不問了?”

她撫著額頭,一陣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