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太后從未像今日這樣深刻地感受到“天子”兩個字在朝臣心中的分量。

即使自己夙興夜寐,鞠躬盡瘁,把趙家的江山放在首位,可一旦有了丁點跡象,下頭的百官還是會把所謂的“太后”踢到一邊,興高采烈地衝著那個孬種三跪九叩,伏地大拜。

她的心中像是被火炙過一樣,又疼又燙。

桌上疊著高高的奏章,都是關於趙顯后妃人選的提議。

皇后乃是六宮之主,母儀天下,便是普通的言官也要來摻和上一腳,摺子裡的人選五花八門,從家狀上一個個看過去,背後都站著朝臣的影子。

太祖曾經立過規矩,後戚不得干政。

可要是真的立了一位權勢滔天的皇后,後戚幹起政來,誰又能管得了呢?

到了那時,趙顯又將如何,自己在宮中的生活,又將如何?

田太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下意識掃了一眼四周,覺得心裡頭突然有些發毛。

她站了起來。

王文義連忙湊了過來。

田太后道:“去看看安寧吧。”

趙珠早已聽聞了京城內的傳聞,也聽說了眾臣正在為趙顯的后妃人選爭執不休的情況,此刻見人來通稟太后已至,連忙迎了上去,行過禮,母女兩寒暄一陣。

田太后遣散了周圍的黃門宮女,對著她道:“你已經聽說了吧,我打算這一段就替趙顯把后妃給定了。”

關於趙顯的后妃人選,她實在是找不到比女兒更合適的人可以商議。

畢竟整座皇宮,整個朝堂,也只有她們母女兩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血脈相連,心心相貼。

而若是趙顯即位,頭一個要算賬的,也一定會是她們。

趙珠微微一笑,道:“母后打算給陛下定哪一戶人家?”

田太后將袖中的摺子遞給了趙珠,道:“我瞧著都不太合適。”

自大相國寺一事後,趙珠再也沒有幫著田太后批過摺子,自然也再也沒有機會接觸到朝堂核心。

此番重新拿到這被謄寫出來的名單,家狀,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全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

那是拿回了心心念念愛物的興奮。

這才是她想過的日子!

這才是她要的生活!

天天窩在後宮裡頭,數著手指過活,對著大戲打發時間,看著書本充瞌睡,這種事情她受夠了!

滾他媽的!

趙珠拿著摺子,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暈陶陶的狀態,卻不妨礙她將紙上的內容極快地過了一便。

她努力壓下心中的激動,儘量用平靜的聲音道:“好似都是顯貴家的女兒。”

田太后臉色陰沉地點了點頭。

這就是她擔心的事情。

從前先皇選後,最終定了自己,不過是因為田家書香門第,卻又無甚權勢。府內子嗣單薄不說,自己還有一個做富商的弟媳,只要稍微敢掀起一點水花,就能被人拿著官商勾結這個由頭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