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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市的公安局和刑警隊,只有一牆之隔。星期一早上的例會之後,江明便找到了公安局長陳新,把龔亞梅案的情況以及此案跟譚勇的關係,進行了詳細的彙報。陳新跟副局長等人商量之後,做出了決定。

之後,江明返回刑警支隊,讓譚勇到自己辦公室來一趟。

“老譚,陳局他們決定,讓你暫停此案的調查。”江明開門見山地說道,“這兩起案子,從今天起由我來負責。同時,不排除成立專案組的可能。”

這個結果,在譚勇的預料之內。他強壓著火氣說道:“兩起案子?就是說,兩年前的何雨珊案,也不讓我查了?”

“是的。”

“這是打算把龔亞梅案和何雨珊案,併案調查?”

江明搖頭:“這倒不是。目前沒有發現這兩起案件存在必然聯絡。”

“那為什麼兩年前的案子,都不讓我繼續調查?”

江明沉寂一會兒,說:“可能是陳局覺得,兩年過去了,案件的調查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吧。”

恥辱感伴隨著濁氣湧上心頭,譚勇感覺血壓上升。讓他停止對這兩起案件的調查,代表著兩層不同的意思:第一,領導對他的不信任;第二,對他辦案能力的質疑。

不管哪一點,對於熱愛著刑警工作的譚勇來說,都是莫大的屈辱和沉重的打擊。

也許在陳局看來,如果這起案件由江明來負責調查,說不定早就破案了。而後面發生的事,也有可能因此而避免。

江明發現坐在自己面前的譚勇臉色發青,自然能體會他此時的心情,安慰道:“老譚,其實你換一個角度想。這兩起案子不用你管了,對你來說也是一種解脫。我知道這兩年來,你心裡一直裝著這事,但是辦案呢,有時候換一個人,換一種思路,也是有必要的。所以你不要想太多,陳局做這樣的決定,沒有別的意思。我也沒把握一定就能破案。”

譚勇知道江明說這些話是在寬慰自己。他說:“那我現在做什麼?”

“目前沒有別的案子,你就先休息吧。要不給自己放個假,出去旅遊一下?今年的15天年假,你還一天都沒用呢。”

譚勇從椅子上站起來,生硬地說:“行,我知道了。”

回到自己所在的辦公室,譚勇心頭感到無比失落和難受,一言不發地悶了許久。李斌察覺到他的狀態,問道:“老譚,怎麼了?情緒不對呀。”

“陳局和江隊,讓我暫停目前這兩起案件的調查。”譚勇陰鬱地說。

“為什麼?”

辦公室裡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譚勇就把整件事的始末跟李斌說了。李斌得知譚勇即將繼承兩千七百多萬的鉅額遺產,自然也是驚愕得合不攏嘴,繼而表現出不理解:“老譚,這有什麼好鬱悶的呀?我要是你,開心還來不及呢!一年138萬,差不多是我們現在年薪的二十倍了!這樣的狗屎運,可不是誰都有的!”

譚勇瞥了他一眼:“不是任何事情,都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是,我知道,你責任心強,也喜歡破案,可是兩年前那起案子,發現屍體的時候,已經過了二十多天,現場也找不到任何線索和痕跡,死的又是跟所有人都沒來往的外地租戶。這樣的案子,怎麼查?破不了案,那是你的問題嗎?”李斌抬眼望了一眼門口,“這種註定破不了的懸案,讓江隊去燒腦好了。你趁機把這案子給甩掉,不是好事一件嗎?”

譚勇皺著眉頭望了一眼李斌,一時有點找不到話說,因為他這番話不無道理。

“特別是,現在過去兩年了,我不相信江隊是神仙,能把這案子破了。龔亞梅案也是一樣,你跟‘大家庭’那些人這麼熟悉,都找不到他們的破綻,江隊又能有什麼神通?”李斌壓低聲音說,“我看,他也是被迫接手這兩起案子,壓力可能比誰都大。”

“對,他說,他也沒把握能破案。”

“可不就是嗎!這樣的案子,福爾摩斯都破不了。”

“但是,陳局把這樣的任務交給他,至少證明了對他的重視和信任。”譚勇苦笑一聲,“而我呢,兢兢業業幹了這麼多年,別說被重用,連信任都快失去了。”

李斌能理解譚勇的感受,拍著他的肩膀說:“別想太多了,老譚。反正你現在有錢了,不幹了也無所謂。”

說完這句話,李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譚勇的思緒卻沒有停止,有些心灰意冷的他,認真思考起了李斌最後說的那句話。

中午回到家,吃飯的時候,譚勇突兀地問老婆:“你說,我要是真的拿到了龔亞梅的那筆遺產,辭職不幹了,行嗎?”

“不當警察了?我倒是沒意見,刑警這份工作是有危險的,每次你出去辦案子,我心裡都提心吊膽的,生怕你出什麼事。你要是不想幹了,我絕對支援。可問題是,你自己願意嗎?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吧?”竇慧說。

“我是挺喜歡刑警這份工作的,可是如果失去了領導的信任,無案可查,繼續幹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啊?這麼會這樣?”

譚勇就把心中的委屈、憤懣講了出來。竇慧聽完後,自然也是為丈夫打抱不平,說了一番勸慰的話之後,直接表明態度:“你要真這麼憋屈的話,我覺得就辭職好了。每年138萬,還用得著工作嗎?早點享清福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