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皆苦

山洞外面的低語聲陸續傳來。

雲浮仙子似乎輕笑了一聲，“為師也曾年輕過，自然也曾有過傷心之事，但都已經過去許久了，也不願再提起。你們還是繼續與我說說那個發瘋的女人吧。”

夏瑤：“好的，師父。那女人的母親面對接二連三的沉重打擊，幾乎已經心如死灰，只想就這樣隨著丈夫一同死去一了百了了，卻又無論如何也放不下正餓得不停大聲哭鬧的女兒，最後終於重新鼓起勇氣，抱著自己的女兒，離開了埋葬丈夫的那個山洞。”

牡丹仙子：“村子在大山的東邊，她的母親便一路不停地往西邊走，路上把身上僅有的兩件普通首飾也都賤賣掉，換了些許食物給女兒吃，然後一路乞討，來到一個大鎮上，便留在了那裡。有人多的地方，至少找地方住比較方便，也不至於會餓死。”

夏瑤：“她們母女起初就住在鎮子附近的一座道觀裡，當時那座道觀裡也有一個老道士居住，幸得他憐憫收留，才有了一個落腳之地，不必再風餐露宿，日曬雨淋。”

牡丹仙子：“在一個暴風雨的夜晚，道觀裡面來了一位已經身染重疾生命垂危的不速之客，一進到道觀裡便昏迷了過去，被老道士所救，並留他在道觀裡面養病了一段時日。那感染重疾之人是鎮上一家店鋪的老闆。”

夏瑤：“在道觀中養病的那段日子裡，店鋪老闆遇見了那女人的母親，便開始瘋狂追求，絲毫也不在意她還帶著一個幼小的嬰兒，後來甚至還想要迎娶過門，不料卻遭到了全家上下的強烈反對。店鋪老闆最終妥協，偷偷地在鎮上租了一棟小房子讓母女倆暫時居住，從此母女倆也終於不用每天在外面漂泊乞討了。”

牡丹仙子：“然而好景不長，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才剛剛開始過了一段安穩的日子，店鋪老闆的家人便開始派人天天過去騷擾，母女倆還隨時要受到店鋪老闆家人的歧視和虐待。老闆對此也無能為力，甚至此時他已經另結新歡，有些顧不上她們母女倆了。”

夏瑤：“她五歲那年的一天，有一個年輕的男子在鎮上被人追打身受重傷，躲進了她們房子後院的柴房裡，被她無意中發現之後，便將那個男子藏進了地窖裡面養傷，並告訴了她的母親。那應該是她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一件開心的事情了。”

牡丹仙子：“年輕男子躲在地窖裡面養傷，被店鋪老闆發現，當時便誤以為是她的母親偷偷養在家裡的小白臉，差點就將年輕男子一刀捅死，幸得母女倆拼命救護，最終逃得一命。但從那之後，店鋪老闆卻對女孩的母親產生了很深的隔閡，也從此冷落了她們，不久之後便把房子收回去了，母女倆也被趕出了家門。”

夏瑤：“母女倆無奈只得又繼續以乞討為生，兩年之後她母親也終於抑鬱成疾，撒手西去了。她因為沒有錢買墳地，只得自己將母親埋在了鎮子外面的亂葬崗裡，從此便獨自一人乞討生活，在餐館酒樓等地方撿垃圾撿剩飯，如此過了些年頭。”

牡丹仙子：“有一天，她正在一個酒樓門口撿剩飯剩菜吃的時候，被酒樓看門的狼狗突然暴起咬傷，因為流血過多而昏倒在了路邊，被酒樓的老闆看到並救了回去。結果老闆卻是不懷好意，見到她頗有姿色，竟是見色起意，欺負了她，若稍敢不從，便要立刻遭受毒打。”

夏瑤：“過了一段時間，機緣巧合之下，她被同村的一個村民看到，並願意出錢為她贖身，將她接回到了她出生的那個小村子裡。兜兜轉轉，她又回到了她的家鄉，只是卻早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她一個在世的親人都沒有了。”

牡丹仙子：“村民們都很害怕跟這樣的一個災星生活在同一個村子裡，於是便紛紛來勸說那個帶她回來的村民，將女孩趕緊嫁出去，免得災禍降臨。那村民不敢犯眾怒，聽說他有一個在隔壁鄰村從小就殘疾的親戚仍未成婚，便收下了親戚的彩禮，將她強行嫁給了那個親戚。”

夏瑤：“親戚家貧如洗，常年癱瘓在床，生活根本不能自理，全靠他的老母親操持照顧著。經歷了那麼多悲慘的遭遇，她似乎也認命了，順從地留了下來共同生活。又過了一段時間，同村的一個惡霸送了一筆錢過來，便強行將她帶回了家。”

牡丹仙子：“那惡霸嗜酒成性，酒後就會毆打欺凌她，與惡霸生活不到兩年，她有許多次都想逃跑，但都被惡霸追回，然後等待她的便是一頓狠狠的毒打。之後惡霸更是製作了二十斤重的鐵鐐，將她鎖在家中。有一次她看到有機會便又想逃跑，結果被惡霸打斷了右腳，鎖在了床上。”

夏瑤：“後來惡霸要外出經商，便將她託付給了同村的兩個村民照顧，結果那兩人卻趁機都去欺負佔有她，導致她意外有了身孕。她十九歲那年，在欺負她的其中一個村民家中，生下了一個小男孩。那村民說讓她以後跟著他過，等惡霸回來之後，他會給惡霸一筆錢進行補償。”

牡丹仙子：“但是，當惡霸過年回來的時候，那村民卻心中害怕惡霸來找麻煩，竟然死也不承認跟她有任何關係，只是說按照惡霸的交代，經常照顧她而已。惡霸看著她母子倆，根本就不相信，但也沒有直接的證據，立刻就極為暴怒，失去了理智，把她綁在房屋旁邊的大樹上，拿皮鞭狠命地抽打，打得她全身是傷，鮮血淋漓。”

夏瑤：“欺負她導致她懷孕生子的那兩個村民，害怕惡霸會在村裡鬧出人命，便假惺惺地前來進行勸解，結果惡霸在暴怒之下，竟拿刀將兩人砍殺了。次日凌晨，惡霸給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女人解綁，拖到房屋之中，再次將她撲倒欺凌她，直至她昏迷過去了才肯罷休。”

牡丹仙子：“或許是她上輩子造的罪孽太多，這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來贖罪、為了來度劫的，從她出生到現在短短二十年的時間裡，便遭遇了無數的劫難。”

夏瑤：“師父，那瘋女人的故事說完了。我和師姐並不是不想救她，只是她心已死，就算還活著，也只是一具已經沒了靈魂的空殼而已，還不如就尊重她的選擇，讓烈焰將自己淨化。”

雲浮仙子聽兩位徒弟說完瘋女人的故事，也不由得一陣感慨：“這世間有光明，便會有黑暗，世間的罪惡何其之多，只是我們並不曾遇見罷了！世間皆苦，唯有自度！我的法寶名為彼岸花，但彼岸在何處，我至今也仍然不知，你們更是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啊。”

牡丹仙子：“師父常說，修仙乃是逆天而行，必然會碰到無數的災劫，方能到達彼岸。我和師妹也不會想太多，只管勇往直前就是了。”

夏瑤：“師姐說得對，師父，你不用擔心我們的。”

雲浮仙子欣慰的笑聲傳來，“只是有件事，為師想要提醒你們一番。”

牡丹仙子：“師父請說，我和師妹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