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大的臉面

李賀全見情況不對，想要悄悄離開。剛才說那些話的也有他兒媳小劉氏，他哪裡曉得事情會是這樣，早知道便不跟著來湊熱鬧。

沈巧巧哪裡就這樣放過她，壓死駱駝的不只是那一根稻草，現在是她尚能辯駁清白，若是原主那樣柔軟的性子，怕真的會被活活壓死。

“李老秀才，不知大楚律法有沒有關於造謠毀人清白，該如何定罪的說法？”

沈巧巧清冷的聲音，讓李賀全邁出的腳一頓，訕訕地收了回去。

“不過是一場誤會，說清楚就是。鄉里鄉親的，誰家還沒點矛盾，若是都搬上律法，豈不是過於冷血不講情面？”李賀全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道。

“對……對！”小劉氏忙接過公公的話，“都是誤會，你又沒說你那蘑菇沒毒。大夥兒也都是一片好心，這才弄巧成拙的，誰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

小劉氏到底比大劉氏要機靈一點，見氣氛不妙語氣也軟了幾分，不過話裡話外還是暗指沈巧巧不懂事，讓眾人難堪。

“哦，好心？”沈巧巧故作不懂，反問道：“讓我這個清白人家的姑娘不顧孝道，嫁給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做續絃也是好心？”

小劉氏被這話一噎，頓時漲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李賀全見這情況便知，這事他這個小兒媳也脫不了干係，怒火中燒又不好直接指責兒子的婆娘，只得壓住怒火道：“成哥即將秋闈，你不在家相夫教子，在這湊什麼熱鬧。”

見公公李賀全發話，小劉氏哪敢再吱一聲，也不管大劉氏的心虛，灰頭土臉的往家跑。

洛雲生礙著李賀全是秀才的身份不好說他，目光掃到大劉氏，冷聲斥道：“大劉氏，你可知錯？”

“村長，你也知道我這人向來熱心腸，也是見這姐弟倆實在可憐，才想著給她們找個活路。

這結親本就是你情我願，要是沈家大妞兒不樂意，誰還能架著她上花轎，大夥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大劉氏面色難堪尷尬的解釋道，目光不時地落到眾人身上，祈求能有人應聲附和。

她素日裡摳搜慣了，賣肉雖不缺斤少兩，但也總想方設法佔點小便宜，因此村裡的婦人大多不喜這人。尤其是王秀荷，兩家菜地挨著邊，三天兩頭的總要吵上幾句，有一陣子大劉氏回孃家了，王秀荷還有些不適應。

“可拉倒吧，就你還熱心腸，劉梅花你說這話咋就不害臊呢？我可真佩服你這厚臉皮，狗皮膏藥都沒你黏糊。還不是因為看上沈家的大瓦房，就你那一肚子壞水，當誰不知道呢！”王秀荷輕哼一聲，嘲諷之意滿滿。

“你……”大劉氏本就心裡有鬼，如今被人當眾點破，頓時心裡亂成一團不知怎麼反駁，只得搬出以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說來落王秀荷。

村長洛雲生見兩人又要開始喋喋不休，怒喝一聲道:“夠了！你們兩個的恩怨以後再說。大劉氏我且問你，今日之事要怎麼向沈家大妞兒道歉？”

道歉？她大劉氏可從沒想過這事，她是有錯在先但她怎麼能向一個黃毛丫頭道歉，尤其這丫頭還是雲氏的閨女。一想到自家男人，看到雲氏就像偷了腥似的，心裡就一股子妒火，恨不得將雲氏千刀萬剮。好不容易雲氏死了，她家男人又看上了沈巧巧。

只是眼下，見眾人都幫著沈巧巧出頭，李老秀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大劉氏只好暫時低頭服軟道:“巧巧啊，今天的事是嬸子毛躁了，嬸子給你賠不是。

你看嬸子這歉也道了，今天的事就算過去了，眼見著天黑，嬸子還得趕回家收衣服呢。”

說著，大劉氏便想趕緊走人，卻被沈巧巧叫住。

“嬸子說的輕巧，女兒家的清白豈是說毀就毀的。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想把事情掀過去，好大的臉面。”

“那你還想怎樣？”大劉氏有些不耐煩，但礙著村長還在旁邊，又不好發作。

沈巧巧唇邊勾起一抹輕笑，指著不遠處的揹簍道：“揹簍都被你摔壞，眼看著還得再買一個。這地上的蘑菇和果子，雖不值錢，可也都是我辛辛苦苦從山上背下來的，如今也全都毀了。

一個竹簍五十文錢，果子和蘑菇算我送給嬸子。一共一兩五十文，您看是現銀，還是打個欠條？若是欠條，打算什麼時候還，利息又該怎麼算？”

“一兩五十文？當老孃不會算賬！一個揹簍才五十文，那一兩哪來的！”大劉氏驚呼，她怎麼不去搶劫。

沈巧巧狡黠的一笑，清朗的聲音傳入大劉氏耳中，“那一兩自然是名譽損失費，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樣空口白話毀人清白，那要著律法又有何用？”

洛雲生一聽一兩五十文，起先也覺得有些訝異，再一聽沈巧巧的解釋，隨即點頭道：“大劉氏，你平日嘴裡就沒個把門的，今天也算是個教訓，一兩銀子不算多。若是現在不給，我就幫你立下字據，按照錢莊放貸的利息算，你可願意？”

大劉氏自是不願，一兩銀子她家男人賣肉，一個月也才勉強掙得這些，就這麼送給沈巧巧她怎麼捨得。

可眼前情況不捨得也得舍，今天村長擺明了要給沈巧巧討公道，自己不能和村長過不去。轉念又想到，她這是給自家表弟辦事才惹出禍，回頭一併算到說媒錢上，心裡也就舒坦了些。

“不過是一兩五十文，老孃就當破財免災。”大劉氏死鴨子嘴硬嘟囔道。

到底是白花花的銀子，只見她肉疼的從懷裡掏出錢袋子，摳摳搜搜數出五十個銅板和一枚小銀錁子，又仔細確認幾遍，依依不捨的上交給洛雲生。

“大傢伙可看好了，這錢我可已經賠了，要是以後還有什麼流言蜚語可和我劉梅花沒什麼關係。”大劉氏一扭在旁看戲的孩子耳朵，罵道：“沒看著這一地的東西，還不知道撿起來收拾回家去。沒眼力見的白眼狼，白吃了家裡那麼多好肉！”

“毒蘑菇有什麼好撿的，萬一吃死……”被罵的是大劉氏的堂侄，葉雪晨。他極不情願的彎下身，去撿地上的蘑菇和果子。

大劉氏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胡說八道什麼的，再說讓你娘出銀子，我可不管你。”

有一點大劉氏不得不承認，葉雪晨的話有道理。這蘑菇沈巧巧敢吃，她可不敢！萬一吃出好歹，小命可就沒了。她就是撿回家再扔茅坑裡，也不會便宜沈巧巧這個小賤蹄子。

再說沈巧巧從村長手裡接過銀子後，便和弟弟沈飛揚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