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山林和呂墨清找到一個安靜隱秘的地方,便躍到樹枝間打算天亮再繼續出發。

一路走來,柳山林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不管呂墨清怎麼問柳山林都不說。

柳山林打了個響指,枝葉便組成了兩張舒適的床,柳山林和呂墨清各躺一邊。呂墨清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問道:“你睡了嗎?你學會蕭前輩的劍法了嗎?可以教教我嗎?”

柳山林沒有說話。

呂墨清加大聲音道:“我知道你沒睡著,你就和我說吧,要不然我今晚指定是睡不著了。”

柳山林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說道:“沒學會。”

呂墨清翻了個白眼道:“沒學會你一直笑什麼。”

柳山林反駁道:“我喜歡笑不行嗎?”

呂墨清無言以對,翻了個身打算睡覺。

柳山林緩緩說道:“其實一開始對於劍氣的拆解並沒有多大作用,後來想到劍氣為虛為實,如此拆解只能得其形而沒有神意。”

呂墨清轉過身子,趴在枝葉鋪的床上問道:“然後呢然後呢?”

柳山林笑道:“然後我就不知道了呀。”

呂墨清再次無言以對,但依然看著柳山林。

柳山林無奈道:“之後該怎麼做我真不知道,我又不是劍修。”

呂墨清這才死心,轉過身去不一會兒便發出輕微的鼾聲。

柳山林笑了笑,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呂墨清也的確太累了。柳山林閉上眼睛眯了一會兒,隨後便坐起身來,靠在樹幹上,雙手放在腦袋後平靜地看著夜空。

如今已經入春,萬妖林中一些樹木已經開出了好看的花朵,空氣中不時吹來花草香。柳山林深深吸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心絃隨著吹拂而來的春風變得平靜舒緩。

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啊,柳山林心想,不知爹孃在木閣過得怎樣。有時候柳山林覺得時間過得很慢,比如被罰面壁的時候。有時候他覺得時間飛逝,很多東西都像是昨晚上做的一場夢,讓他感覺不真實,在第二天回憶起畫面就變得模糊了。

兒時的柳山林並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孤僻。好像從柳葉、柳成明把他抱回家後,柳山林就一直哭,哭累了就睡,睡著了就繼續哭,不管他們二人怎麼哄,柳山林都只是坐在地上自顧自地哭。好像那時候的柳山林就知道了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之後柳山林還是哭暈了過去,孩子稚嫩的身子終究是脆弱的,而當柳山林醒來第一眼看到柳葉和柳成明焦急的臉後,他就再也沒有哭過。

隨著歲月流轉,柳山林也如山野樹木般快速拔節,眨眼便到了讀書的年紀,於是柳葉給他做了個和柳跡一樣的竹箱,二人就這樣結伴而行。

柳山林在小鎮的學塾裡沉默寡言,並沒有什麼朋友,而柳跡不同,跳脫活潑,是學塾的孩子王。那時候柳山林只有柳跡逃課去往山頂,眺望遠處的群山時才會露出笑容,才會和柳跡說好多好多話,再後來一起看山的隊伍多了個柳月亭,柳山林的笑容與性格也逐漸明媚起來。

之後三魄境的柳葉、柳成明開始教他們修行,柳山林和柳跡天資愚鈍,被柳月亭遠遠甩在身後。

歲月如梭,轉眼柳山林已經弱冠,少年的臉頰開始變得輪廓分明,而他眉眼間的憂鬱隨著歲月的流轉漸漸變淡,這時的柳山林才真正成長為明媚的少年。

並不是對過去漸漸淡忘,而是已經能夠不露痕跡地隱藏。也並不是對此刻不夠熱愛,而是有些東西從出生就已經烙印在骨子裡。

如今的柳山林想起這些,內心柔軟的表面還是會被輕易觸動。但他已經學會把它們深深埋藏起來,只在自己的世界裡生根發芽。

曾今一百多年的歲月他活得模糊,分不清方向。彷彿世道發覺了,便讓他重來一次。雖然他的面前依然霧氣瀰漫,但總有藏於月光中的溫暖美好灑在他的身上。

已經能夠明媚地面對了,已經是個明媚的人了,已經能夠接納別人真心實意地交到朋友了,已經真正走在修行的道路上了。

此刻靠著樹幹,頭枕在雙手透過雲層看著月亮的柳山林是這樣想的。

呂墨清翻了個身,鼾聲依舊。

柳山林盤腿而坐,身上青衣泛起柔軟的光芒。他忽然想到柳葉和柳成明只有三魄境的修為,如今已在日漸衰老,這是他們活在這個世間的最後一個百年。他要努力修行,登頂人間,把他們帶入雲城,一同修行長生。

飄渺海上,三位身著藍衣,其中一位身後揹著黑色劍匣的人在飛速前進。劍匣內不時流出金黃色的像是液體一般的靈魂霧氣,於是他們需要停下來封印住流失的霧氣,當靈魂霧氣不再流出時,他們便踏入下一個空間印中。

此刻的他們早已遠離了人間大陸,為首的背劍匣的女子臉上露出笑容道:“陳風清和柳雲行以為沒人會知道這顆玉珠吧。”

旁邊的男子說道:“殊不知我正好路過那裡,被玉珠散發的氣息吸引,隱藏於雲間。”

“隱忍了那麼久,終究還是被我們得到了玉珠。”

“接下來,只要在那個秘境中吸收此玉珠就可以了,此玉珠的靈魂霧氣足可另我們更上一個臺階,說不定玉珠內部還隱藏著什麼絕世術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