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律念在雪盈的面子上,對雪盈放在心尖尖的這位首席弟子亦有三分偏愛,是以雖然是責備的口吻,卻並不怎麼較真。

氣得周肅一直吐血,半個身子癱在東方律的胳膊上,慫恿他:“教訓他!目、目無尊長……教訓他!”

“行行行。”東方律敷衍道,“等宗主出關,稟明瞭宗主事情原委,如何定奪,全聽宗主的意思。”他現在著急要帶周肅去療傷,他預感周肅這一劫難過,再不躺下,就只能去躺棺材板板了。

但是晏沁北忽而道:“不必等宗主出關,今日之事,宗主已然知曉,我是奉宗主之命,前來盪漾山清理門戶。”

東方律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這小子是誠心要周肅的命了不成,扭頭訓道:“你得饒人處且饒人,別再糾纏了。”

“我並非糾纏,這是宗主令。”晏沁北雙掌一開,一道金羽赫然顯現,那光澤之純如日出金芒,是宗主坐騎大鵬鳥的翎羽所制。

確實是宗主令不假。

東方律對著那道宗主令虛虛行了一禮。

疲軟的周肅眸中也陡然崩裂驚懼之色。

東方律消化了那語令中的意思後,神情有明顯的遺憾,他扭頭望向周肅,眸中淌出“愛莫能助”的無奈:“周師兄啊,你這次,確實是造了大孽,宗主他生氣了。”

“宗主……可是要、要罰我?”周肅面無血色。

東方律默默地移走視線,避開他祈求的目光,唉聲道,“豈止是罰,宗主要將你逐出毓壽宗。”

周肅整個人晃了晃,差點一頭栽倒,他突然掙開東方律,要去抓那道懸在半空的金羽令:“本尊不信!本尊在毓壽宗修煉千年,侍奉宗主忠心耿耿,本尊豈會被宗主捨棄?”

他拼了一口氣說完這番話,也順利抓到了金羽令,他化了些靈力將裡面的聲音傳入自己的識海,聽完後,怔住了。

他目光呆滯地從手裡的金羽令移向晏沁北,那眼神裡,全是恐懼:“你、你……”他驀地嘔出一口血來,這一口,是黑血,乃鬱結於心、氣脈不通所致。

“叔父!叔父!”一名少年自盪漾山外飛入,穿過雨幕,顧不得全身溼透,撲向周肅,抱住了他如碎了骨架的身子,“侄兒才離開半日,您怎會如此?”

這是與周肅沾親帶故的盪漾山弟子周子洛,本在杏花村祛毒,聽聞盪漾山出了事才匆匆趕至,卻不料仍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自家叔父像一棵失了根的草,快速枯萎了下去。

周肅重傷未能得到及時救治,又血瘀氣滯,竟生生崩了氣海丹田,靈根震碎、修為散盡,堪堪成了一個廢人。

他閉眼之前,無望的目光從晏沁北身上移向人群之中一抹小小的人兒,忽而笑了,笑得無比譏諷:“我毓壽宗……將亡……”

赫連宇氣得猛揮扇子:“這糟老頭子,對著我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是想怎樣?真是晦氣,你說是不,桃兒?”

緊挨著他的桃梔奪了扇子勸他冷靜:“赫連師兄彆氣了,他已經糊塗了。”

周肅確實糊塗了,恐怕這輩子就這樣糊塗到死了。

自這日起,他癱瘓在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