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敲著鼓。

鼓點聲沒有節奏,也沒有輕快的笛子為它伴奏,幾個充作歌手的人沒有唱著婚禮上常見的婚姻曲,而是唱著《剪狼毛》。歡呼鼓掌的人群沒有戴著市民們的帽子、亞麻外套和布鞋,而是穿著頭盔、簡易外套和長筒靴子。婚禮上歡慶的人們沒有跳著斯瓦迪亞舞,那種舞蹈需要一半的男人一半的女人,彼此不斷地交換舞伴,踩著複雜而華麗的步伐,男人需要精幹,女人需要小巧,在一次次的旋轉中,裙裾飛揚起來,如同盛開的旖旎之花。哥斯莫男爵城堡在幾十年的時間裡面,見證了幾次這樣的婚姻,但是今天的這一次,卻與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這次婚禮的賓客只有瓦蘭人,瓦蘭人擠滿了城堡的院子,在這小小的露天婚禮場上,瓦蘭人兩人一組,挽著胳膊跳著圓圈舞,接著又是屈膝的旋轉舞。

男爵大人和男爵夫人的座位空著。

咚!咚!咚!

《剪狼毛》的歌聲結束之後,瓦蘭軍歌響了起來,伴著輕快的軍笛聲,瓦蘭士兵們把手裡的武器或者酒杯在地上和桌上敲得咚咚作響。

瓦蘭軍歌結束之後,幾個瓦蘭笛手終於吹起了蹩腳走調的祝婚曲。

一扇大門開啟了,男爵大人迎著我們走向了他自己的座位,瓦蘭人對他歡呼,把自己送給他的禮物用繩子拴住掛在男爵的身上。我看見男爵大人的身上很快掛起了一雙靴子、一副水煙壺、一柄佩劍和斯瓦迪亞文版的《不死的君王》中的第二冊和第三冊,這兩冊主要講述的是流浪的東維基亞王亂搞諾德王和庫吉特可汗後宮的故事,插畫多於描述。男爵穿行在鼓掌歡呼的瓦蘭人中間。如同一隻羊穿過夜哮的群狼。

男爵落座之後,傑斐遜領著一個穿著白紗婚服的女郎走了出來。那婚服是特意製作的。內衣也是單薄如薩蘭德的清水紗,幾乎是透明的。女郎的身材豐腴。在婚紗下面隱約可見她身軀上曼妙的曲線,她的娃娃臉上帶著一點肉,如同稚氣未脫的少女,但是當她目光流轉,與周圍的瓦蘭士兵對視一笑的時候,卻能讓那些瓦蘭人也感到精神恍惚。傑斐遜將這姑娘交給了男爵,如同女方的家長一樣與男爵乾癟地對完了話。

兩個瓦蘭士兵提著上次那個可憐的牧師,讓他兩腳懸空著飛行進入了婚禮現場,他上一次吞吞吐吐的結束了男爵的婚姻。這一次又磕磕絆絆的將男爵送入了婚姻的殿堂。矯情的詩人常說‘婚姻乃愛情之冢’,那麼男爵這算是第二次被埋葬了,瓦蘭士兵送他《不死的君王》二、三冊,其實也說得過去。

男爵拿著男爵夫人的鐵冠,沉默了好一會,終於把它戴在了女郎的頭上,然後拉過她的雙手,親吻了她的臉頰。

瓦蘭士兵歡呼起來,一擁而上。把男爵和新的男爵夫人舉在了頭頂,為新人歡呼。我看見不少的瓦蘭士兵都在新娘的身上亂摸,有人甚至企圖扯下她的裙子,當然。還有幾個士兵居然在對男爵動手動腳,這讓我感到非常詫異。在士兵們鬧騰了一會之後,給男爵和男爵夫人灌了很多酒。然後把他們丟到了床上。一個女僕走進去,把手指伸進男爵和男爵夫人的喉嚨。讓他們吐出過度飲用的酒水,以防他們半夜被自己的嘔吐物憋死。當這扇門關閉之後。瓦蘭人集體歡呼了一陣,然後就湧出了房間,去婚禮場地上喝酒撒歡去了。

“傑斐遜大人。”

我走到了老頭的身邊,指了指他身邊的空椅子,他眨了一下眼睛,同意我坐在他身邊。他不太喜歡我,他覺得我只是執行陛下意志的劍,沒有自己的思想,最多算個傭兵頭子。不過他倒和庫吉特人聊得來,庫吉特人給他介紹的東方水煙讓他非常的喜歡,對於庫吉特人說的想開水煙館,傑斐遜也承諾,只要這個水煙館開起來,他會積極地幫助介紹貴族們前來品嚐。

我落座之後,對他說,“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

“恩。”他咕嘟地抽了一口,吐出的煙幾乎把他的腦袋籠罩住。

“哥斯莫男爵家族的繼承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

“恩。”

“哥斯莫男爵家的繼承問題在於她的女兒。如果他自己和自己的繼承人去世的話,男爵的爵位依舊會傳給他的女兒,這會使得他的女兒成為女男爵。同時他的女兒死後,就會把爵位傳給她自己的孩子,這樣,哥斯莫男爵的爵位還是會流出自己的家族。雖然這個男爵夫人可能會給男爵添個兒子,但是也可能不會。我覺得問題出在他女兒身上。”

“有點意思。”他點了點頭,“看來就算是陶罐,敲一敲也是可以發出聲音的。那你覺得該怎麼辦,殺掉他的女兒麼。”

“恐怕這樣才能杜絕爵位流入其他家族的事情。”

“問題解決了,陛下就會滿意嗎?”

“怎麼?”

“哈!你想一想,陛下是希望貴族們彼此之間和睦相處呢,還是希望他們彼此之間糾纏不清?”

“您是說```”

“貴族之間的問題解決了,他們就會找陛下的不痛快,就好像男人身上的力氣太多,就愛找人打架。這都不好,那應該怎麼辦呢?對精力過剩的男人來說,給他找個他滿足不了的女人,就能讓他變得像一隻閹過的羊一樣溫馴;對於有餘力折騰陛下的貴族,就讓他們彼此纏鬥吧。”

“恐怕瑞泊萊特公爵得知了自己的小兒子遇刺之後,立刻就會猜到這是陛下乾的。”

“猜出就猜出吧。不過現在,他會憎惡的人是哥斯莫男爵。所有的人都會關注這兩個貴族家族彼此的仇恨,至於哥斯莫的法理之爭。暫時會退出人們的視野。”

“瓦蘭人的目標太大了,他們的口音、他們的相貌、他們的行事作風。見過他們的人很容易記得他們的。這一次的行動就頗為不便,許多地方都需要守備官親自出面。瓦蘭人只能做一些堵塞街頭、縱火的事情,就和一群小賊一樣。”

傑斐遜哈哈大笑,“陛下用劍去砍國王的脖子或者砍一堆馬糞,難道劍還要挑剔嗎?”

“我並非挑剔,我只是覺得瓦蘭人的劣勢,讓我們不能更好的為陛下服務。”

“哈,我已經感動流淚了,真的,剛才被煙遮住了。你沒看見,眼淚一直流到了我的脖子裡。”

“您能否為瓦蘭團服務?長時間的服務。”

“老頭我可是身價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