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聽完了我的話之後有些迷惑,他閉著眼吐了一口氣。我跟他講了我家族是斯瓦迪亞的一個小貴族家庭,我現在需要回家鄉去處理一些家庭恩怨,當然,具體的事情沒有跟他說明。

“那麼,維多。你此行的目的只有這個?在家族最需要你的時候,逃到斯瓦迪亞去?”

“是的,我的家族現在的確最需要我。此外,我希望去拜訪加里寧王公大人。”

尤里點了點頭,說他會安排這件事情,接著他搖了搖鈴,召來了女僕,送我們出去。

我們被安排到了一處新修築的石頭屋子,住在二樓,一個不瞭解情況的僕人說這裡是我以後的住處,隨時可以回來。還說如果住的時間長的話,他會讓管家給我安排一個貼身的僕人。在放完了行李之後,那個僕人告訴我說,稍微晚一點的時候尤里會安排一餐晚飯,讓我注意一下時間。

我閒著沒有事情,便從克魯斯卡爾那裡拿到了葡萄酒,前去拜訪我的那個‘姑媽’。她獨自居住在一處帶著花園的小屋子裡面,這是用花匠的房子臨時改修的。反正這個女人不久之後就會離開小東湖城,以後也不會回來常住,所以並沒有給她安排一間永久宅屋。我前去那裡的時候,一個老女人正在給她講解梁贊堡的王公家族的情況,告訴她,她那未來的夫君是個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脾氣。見到我來,‘姑媽’示意那個女人出去。

“年輕人。你有什麼事情?”

“我是‘維克托’,”我想她不太可能知道提米是誰。乾脆用我在羅曼諾夫堡的時候就用的名字,“在碼頭上面。有人託我給你送來一點禮物。”

“哦,衷心的感謝你。”她突然想到了點什麼,“你就是那個要去河間地的小羅曼諾夫吧?加里寧從來不知道愛護自己的孩子們,去了那個地方你要多加小心吶。”

“謝謝您的關心。很多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了?”

“也不太多,有一段時間加里寧大人在四處派人找你。”她說,“他們還說,要是你正好在的話,可以讓你護衛著我前去梁贊堡,以便你能多結交一些貴族。在你以後去了河間地之後,也不至於舉目無親,束手無援。”

“哦,我知道了。”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她看起來謹慎又弱小。“他們似乎是這麼安排的。”

她聽出了我不太願意和她多聊,於是帶著淺笑站了起來,“也好,在路上有個家人陪著我,也不至於太悶。”她幾乎有些傷感的說。“以後在梁贊堡,就見不到一個家人啦```”

家人?這不過是我們見得第一面,稱為家人未免太早了一些。在羅曼諾夫堡的時候,我一整個冬天都在堡壘裡走來走去。和他們只有一堵牆之隔,那時候的家人呢。同時,我又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憐。她真得不捨得離開這個家族,以至於一個冠以羅曼諾夫名字的私生子。也能讓她感到親切。

她笑著走向門口,“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一定很忙。”

她不太敢看我的眼睛,我的傷疤對於一輩子生活在高牆之內的貴族婦女是個可怕的標記。

我對她點了點頭,“夫人,我先告辭了。”

回到了我們住的地方,三個庫吉特人懶得動彈,就躺在幾塊鋪在地面的毯子上睡覺,跟著我們的拓荒者也去了城市裡面,聯絡他們本地的成員。哥白尼見到我來,就拉著我去看那叫做《偉大愛情》的劇目。

“我為什麼要去看這個?”我好奇的問他。

“你是羅曼諾夫家的貴客,他們肯定會讓你進去,我自己隨便亂跑不好。”哥白尼說,“這劇對我意義非凡。”

我覺得哥白尼一定是個可憐的人,他的妻子一定迷這種劇迷得要死。我在羅曼諾夫堡的時候,那些姑娘就喜歡看騎士與公主的故事,故事的最後總是要殺許多頭龍來洩恨,騎士會搶了龍所有的金銀財寶,然後國王突然覺得這個一直不順眼的騎士是個好人,默許了他的女兒和這個騎士在一起,然後他們就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這樣的東西我一點也不感興趣,我倒是想看看那些古代禪達人寫的征服故事,至少那些故事裡面多少講了一些大地上各個民族的情況,也沒有龍在天上飛來飛去的。有一位劇作家,名叫馬汀,特別喜歡寫龍吃人的故事,這樣的故事時常能把那些沒有見過世面的鄉下孩子嚇出尿來,他們剛剛喜歡上一個英雄,在下一幕裡,這英雄就鐵定被吃掉了,這個馬汀很愛這樣折磨他的觀眾們,惹得貴族小姐眼淚漣漣,讓貴族少年們人人都想出去獵一頭龍,或者專門找名字叫做馬汀的傢伙打架。

哥白尼講了許多這齣劇目的優點,如數家珍,就好像這劇是他寫得一樣,我被他弄得很煩,就答應了他。

我們兩人走在別緻的院子裡面,看著僕人來來回回,還有一個路過的波雅爾,他似乎認識我,跟我打了招呼。兩個伯克商人坐在一個長條石凳子商量著事情,在我和哥白尼走過的時候,他們閉口不言,只是微笑著等我們走過去。那個小小的劇院就在堡壘的最東邊,前面就是馬車停住的地方,這時候太陽已經落向了西邊,估計看不了多長時間,這一幕就要散,到了晚飯之後再演下一幕。這樣也好,省的我在裡面多耗費時間。

進門的時候,一個演員不滿的對我們說,這個時候入場很不禮貌。我想正好離開,哥白尼則背誦了幾句劇目裡面的臺詞,這個演員聽完之後,露出了不懂的表情。哥白尼一拍腦門。又試著用維基亞話翻譯了一遍,這個演員這才露出了一個鄙夷的微笑:“你這是什麼版本。是哪個窮酸演出團翻譯的?既不押韻,又不切意。不過嘛。看起來你很喜歡這個劇,那我就破例啦,”他用手指按住自己的嘴唇,“一定要輕輕的從後面進去,裡面可都是城裡的名媛和貴人。被捉住了,一定不準說是我放你們進去的。你們懂了沒?”

哥白尼說懂了。我則盯著他多看了幾眼,牢牢的把他記在了腦袋裡。

說來也奇怪,雖然我不再自認為是羅曼諾夫家族的人,但是一個外人過來讓我在這裡守規矩。我還是有一種想要當面駁斥他的感覺。這感覺真是讓人覺得很無謂,讓我覺得自己是個表裡不一的傢伙。

哥白尼進門就脫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