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落魄的家族

庫丹

夏日快要過去了

弗拉基米爾老爹正在望眼欲穿的等待著自家的貨船回來它已經逼近港口了,它的風帆已經落下,正在領航員的指引下緩緩的進港

這是第七趟船或者第八趟船了?弗拉基米爾老爹已經記得不是太清楚了

庫丹碼頭上面擠滿了各地湧來的小販,維基亞人、諾德人,在戰爭之前,斯瓦迪亞人和羅多克人也大有人在

這些小販兜售著煮熟的板栗、鮮的麥餅和淋了蜂蜜的麵包除了這些兜售食物的小販,還有一些人則扯開一匹布,向人們展示自己貨物的鮮豔除了沒有經驗的旅客之外,誰都不會買這些質量極差的破布,這些布都是在市場上面賣不掉的次品要麼就是薄得像樺樹的葉子,要麼就是對線對得亂七八糟這些布匹的邊緣一定是用皮子兜起來的,不這樣做的話,那些上帝都理不清的線頭就會露出來

當然,有些和碼頭巡邏隊隊員關係較好的人,或者專門花了錢買了許可證的人,則會售賣一些違禁的物品:比如一些宣揚讓人臉紅的愛情的籍最近一本來自斯瓦迪亞的《偉大愛情》賣得尤其火熱這本的大銷養活了無數的抄人而人們傳說,在庫丹城的某位大商正在召集工匠雕刻《偉大愛情》的維基亞文的雕板到了那個時候,大批的維基亞文的《偉大愛情》就會迅的佔領市場所以對於抄員來說,要賺錢的話,他們的動作得快了,到時候人可抄不贏機器

弗拉基米爾老爹為了省錢,這兩天就和一群鄉下來的抄人租住在一個破窩棚裡面如果有人知道領主家的遠方親戚居然會住在這種地方,一定會笑死他的但是他並不是很在乎人們的這種看法他老了,不想在自己的身上多花一枚銅幣,只要能將就著把這些天過完,等到那最後一趟船靠岸了,就可以離開碼頭了

這些抄人一天到晚抱怨個不停,他們不停的詛咒著明印刷術的人這種技術在十多年前剛剛傳來的時候,維基亞遍地都是抄行,但是自從羅多克人改良了東方傳來的印刷術之後,這種技術的成本迅的下降了無數的商人紛紛資助工匠學習這種技術,等到有了足夠的技術工人之後,這些商人就帶著印刷機走到一個城市,然後在短短几個月之內就把整個城市的抄員逼到絕路上去了

“對聖母起誓,”這些抄人瞪大了眼睛說,“這些傢伙根本不識字,但是他們卻能一個下午就弄出幾千頁印滿字的紙出來,該死的東方把戲末日審判的時候這群魂蛋一定會下地獄的”

對於這些註定要被淘汰的人,弗拉基米爾一點都沒有輕視的意思,他甚至覺得他們很值得同情因為他知道,被這個時代拋棄的人還有很多,比如他,比如他的那個可憐的家族

該死的戰爭讓維基亞人多年的經營湯了

日瓦丁現在改名叫御霜堡了,被西邊來的斯瓦迪亞人奪走了這是維基亞人的寶珠啊,在過去,那麼多的商人和學者聚集在那裡,滿倉滿倉的糧食和密集如蟻的人口讓這個城市充滿了活力

弗拉基米爾一直記得二十多年前去日瓦丁的時候,每天早上的鐘聲響起之後,人們就會從各個城區走出來工匠們的作坊上面會飄起黑煙洗衣fù人會聚集在橋下招攬生意這些女人不光兜售自己洗衣的雙手,同時也兜售自己弗拉基米爾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就曾經和一個洗衣女好過一段時間,雖然在他沒有錢之後,那個女人就離開了他

現在的日瓦丁已經成為了東斯瓦迪亞的都了

弗拉基米爾想到這裡就會搖頭嘆息一番,世道無常,本來就是這樣多年前維基亞王趁亂奪取了日瓦丁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遲早會有一天這個地方又被別人奪走,這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但是弗拉基米爾卻不能如此釋懷了

早在現在的維基亞王被哈勞斯從大山的東面招來的時候,就有很多維基亞人在這片土地上面生活了弗拉基米爾家的領主老爺也是這樣,等到維基亞人的力量膨脹到了這裡的時候,這些老維基亞人卻沒有得到太大的展:來的主人普遍對舊主人有一種蔑視,而不管這個人是不是自己的同胞

很多維基亞的軍人暴戶騎著馬沿著大路走下去,只要現有中意的莊園,就讓人打下界石,畫出界線宣佈佔領這種做法讓弗拉基米爾家的老領主很生氣,因為他自己也是維基亞人而且他的家人得到這片土地可不是透過戰爭得來的,而是透過墾荒和向王國提供士兵換來的

弗拉基米爾的老爺找到了維基亞士兵,要求他們念在同胞之情上面不要動自己的財產這種做法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在很多斯瓦迪亞領主被趕回德赫瑞姆或者蘇諾平原去的時候,弗拉基米爾的老爺卻保留了自己的部分莊園當然,最féi沃的地方已經被將軍們掠奪走了,這是無論如何也要不回來了的

不過領主家總是能緩過勁來,特別是那種持續了上百年的家族他們像是過冬的熊一樣,安靜的憑藉著自己厚厚的脂肪捱過漫漫長冬,然後等到機會合適的時候再重的成為世界的主人

弗拉基米爾家的領主在局勢穩定之後開始慢慢的恢復著家業

那些暴戶式的大領主用刀劍奪取了土地,但是卻又在鵝毛筆和羊皮賬單上面把土地一寸一寸的輸了出去老弗拉基米爾親眼看著自家的老爺和所有的成員透過法律和商業上的才華恢復了自己祖先的土地每次想到自己年輕時候的經歷,弗拉基米爾就會忍不住得意的笑起來:再沒有什麼能夠比挽救一個古老而優秀的家族讓人值得自豪了

歲月漸漸的染白了弗拉基米爾的頭,他已經開始騎著騾子在日瓦丁城裡尋找著帶花園的小屋子,準備買下來養老了這裡的冬天很冷,在城裡會好受一些,年紀大了在鄉下的莊園裡面會有些受不了,夏天去避暑還行,冬天可就要脫層皮了

就在弗拉基米爾準備安靜的度過晚年的時候,戰爭爆了

斯瓦迪亞的皇子像是一陣可怕的風暴一樣席捲了日瓦丁,在開戰僅僅幾個月後,日瓦丁的局勢就已經惡化到了極點在莊園周圍開始出現了成群結隊的斯瓦迪亞士兵,這些士兵渾身骯髒,味道刺鼻,他們要食物、飲料還有女人

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再一次的受到了打擊

弗拉基米爾只得每天跟著老爺在莊園裡面巡視,遇到士兵之後就在儘量的滿足他們,之後打他們離開但是每次等斯瓦迪亞士兵離開之後,維基亞士兵又會造訪,兩邊的軍隊都告訴自己計程車兵儘量自行解決食物問題,這讓老領主精疲力竭

那年的冬天的某天晚上,一群士兵衝進莊園裡面大肆掠奪弗拉基米爾每每想到這裡就會忍不住嘆氣

那天老領主拎了一把劍在手裡,帶著莊客和幾個穿著鎖甲的鄉兵去檢視,但是士兵們把老領主當成了對面陣營計程車兵一陣亂鬥之下,老領主的大腿受了嚴重的傷傷並不嚴重,但是那天夜晚的天氣最終要了老領主的命從那天晚上起,老領主再也沒有恢復過來,他頑強的撐到了春天,並且令人驚奇的安排了春耕的進行,但是到了夏天,老領主已經下不了床了,在秋天的第一片葉子落地之前,那個曾經年富力強的老領主就在一群家人的環繞下嚥氣了

亂世裡的領主家根本沒有機會去傷心

弗拉基米爾不喜歡斯瓦迪亞人,但是對維基亞王也談不上好感他只想某一邊儘快的取得勝利,讓戰爭結束

最終,菲德烈笑到了最後

菲德烈很快就讓弗拉基米爾的幻想消失了由於國內出現了叛亂,菲德烈一下子多出了無數的無土的領主部下,為了安頓這些人,菲德烈只能在本地的老領主身上下刀弗拉基米爾家的領主很快就接到了命令:帶走你能帶走的一切,然後從這裡滾回維基亞去

回維基亞去?如果只是離開二三十年,那麼還能找到回去的路,還能找到自己的故鄉但是弗拉基米爾的家族卻已經離開故土上百年了,早就在日瓦丁落地生根了

弗拉基米爾家的領主遺孀親自去拜見了菲德烈皇帝的相,希望他能體諒一個被逼到絕境的領主家庭

那位夫人說:“您可以拿走土地上的一切,但把土地留給我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