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兩位學士

蘇諾城北。(

一輛簡易馬車裡面,兩個帶著斗篷的男人默不作聲的坐著。

車伕是一箇中年人,穿著一件油亮的背心,一邊揮舞著鞭子一邊吆喝著牲口,從一早開始,這個中年人的嘴就沒有住過。在城內的時候,這個中年人似乎和路邊所有的小販都認識,他快活的打著招呼,在遇到自己的同行的時候會大喊大叫起來。

雖然車內的兩個人一直沒有開口,但是這個車伕卻把談話持續不斷的進行著,說是談話,其實就他自己一個人在說故事了——估計遇上誰,這個車伕都會去說一說自己的故事。

“先生們,咱這車行過去可是蘇諾城裡面數一數二的。那個時候,跑烏克斯豪爾的車可都是咱車行的車。不過您瞧,事情總是這麼奇怪,變化無常:那個時候往烏克斯豪爾去的路上一片太平,不過偶爾也會有強盜啦,而我們和北方佬卻還在幹仗,所以去北面的大道都荒廢了;現在呢?徹底的掉了個個兒,咱和北海的蠻人國王好的不得了,南邊卻和自己人打起來了,現在我們就改著跑北面的路線了。”

車廂裡其中一個男人點了點頭,他的本意大概是讓車伕知道他並不對車伕的生意感興趣,可是車伕錯誤的理解了這個簡單的動作,車伕從這個贊成的動作裡面得到了鼓舞。

“好極了,先生”車伕嘿嘿一笑,“看來您一定對咱車行的歷史感興趣吧。這家車行最早是一個南斯瓦迪亞佬建立起來的,後來南斯瓦迪亞跟咱分家了,咱這車行也就被城裡的大人接管了。後來從南邊戰場上面回來的一些退伍士兵回來把車行分了。有些大頭兵拿到了分給他的車和馬,也就轉手賣了換點酒錢,我們的那個老闆卻真是有能耐的。他先僱了三個馬伕和一輛車,然後從城裡拉人去鄉下,再從鄉下倒騰貨物進城來買,慢慢的起家,幾年之後,咱這車行就都屬於他了。”

“他還生了極其漂亮的一個女兒,據說漂亮的像月亮一樣。女娃娃長大了就不好管了,要和一個僕人私奔,這種事情真是比傳說故事還離奇呢,不過後來終於沒有跑成。那個僕人也給人打瘸了腿,估計那個冬天都沒有活過去,先生們,你們知道那年冬天又多冷吧,我的天,想一想我都直打哆嗦。”

“我們老闆的那個女兒後來嫁給了一個草原上的貴人,當時熱鬧極了。可惜過不多久,草原人就凍得受不了啦,他們一下子就打過來了。我們老闆的家業一下子就垮掉了,城裡不管誰家有親戚死在前線了,一準兒到咱車行門口哭鬧,這生意就沒法做了。如果不是老闆幾十年前在山區裡跟著先王打過仗,說不定已經被當成間諜絞死了呢。”

“喏,老闆後來不知所蹤了,我們的車行也分成了幾家。我們這一家是老闆以前的一個賬務員經營的,還算強一些,別的就眼看著要垮了。這仗再打幾年,大家都得去討飯了。”

車廂裡面的一個男人扯下了腦袋上面的斗篷,其實在離開了蘇諾之後就不用再戴著斗篷了,但是他總是覺得戴著比不戴強。但是眼下這個車伕說的太多了,說得他都有些受不了了。

“我說,你吃一頓飯多少錢?”

“啊?先生?”

“問你呢,吃一頓飯多少錢?”

“哦,一塊麵包、一小囊酒、幾顆梅子,要不了幾個銅板,七個?或者八個?什麼樣的價錢就能吃上什麼樣的飯嘛。”

這個男人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撮硬幣,丟給了車伕,“我說,你現在就開始吃你今天的午飯吧。都說了一早晨了,現在歇一歇嘴行嗎?”

那個車伕安靜的想了一會,然後回頭問道:“我拿一半錢,剩下的一半你們留著讓我說話行嗎?”

“閉嘴”

車廂內的兩個男人都叫了起來。

車伕把錢攥在手裡,滿臉憋得通紅,不時的撓撓自己的脖子,總是想說話,但是一回頭,就會看見車廂裡面的兩個人露出了冷冰冰的表情,何況自己又拿了別人的錢,於是便不再開口。唯一有些後悔的就是他覺得應該吧自己的吃飯的價錢說的高一些的,這兩個人看起來也像是出得起前的人。

車廂裡面的兩個人現在有些後悔選擇這種輕便馬車了。

車行裡面有個規矩,租稍好一些的車的話需要登記,而且也容易引人注意,這種小破車受到的注意就小的多了,可惜碰上了這麼一個車伕,讓車裡面的兩個人都覺得寧願坐那種大車了。

一個男人人沉吟了一會,終於開口:“薩貝爾,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和那老人說的一樣,不想讓我去找他兒子。”

“你不去的話,他可能有危險。但是你去了的話,他就一定有危險了。”

“這是為什麼?你不要故弄玄虛了,我現在受不了你把話說一半又不說完。當年你說的那個可怕的詛咒居然應驗了```。”

“老人昨天已經走了嗎。”薩貝爾輕聲的自言自語道。

“不好,”哥布林扭著自己的手指,“當時老人家的鼻子已經開始流血了,我走的時候老人已經站不起來了```他最後讓我不要去找他兒子```”

“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會去讓你找的。”

“為什麼?”,哥布林看了看馬伕,低聲的對薩貝爾說,“我可是皇室認可的學士,大陸上面的所有白銀行會和石業行會的貿易點我都可以自由往來。我可以把他們掩護起來,出邊境的時候,士兵是不能檢查學士的馬車的。我去就多了一個人,總比沒有強吧。而且```我有重要的東西要帶給他。”

“哦?是什麼?”

“一個可以讓阿卡迪奧在北國安身立命的東西。”

“哦,這樣啊。”薩貝爾靠到了馬車的車壁上面,好像一點都不感興趣。

“喂,你就不想知道這是什麼嗎?”

“想啊,不顧反正你自己會說出來,我為什麼還要做個好奇的表情讓你滿足一下呢?”

“呃```呃```好吧。對了,薩貝爾,說那個之前,我想問問,你當年說的那些話,到底是怎麼說出來的?我想先問問這個。”

“哪些話?”

“那些預言。”

“喝醉了亂說的。那可是‘剪狼毛’酒啊,你沒看見招牌上面寫的麼,‘農夫飲此酒,徒手剪狼毛’。我喝了隨便說說又怎麼了。”

“可是,可是```老阿卡迪奧昨天真的在婚禮上```,”哥布林再一次壓低了聲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