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谷’號成了傑爾喀拉市民最新的關注焦點。

一個沒有任何海戰經驗的船長,在下水一個月內就俘獲了一艘海盜船的事蹟很快就從傑爾喀拉的碼頭上傳開了。那些天裡面,傑爾喀拉的市民總是會在傍晚的時候湧上碼頭,去一睹那艘造型怪異的薩蘭德船和公國海軍的新式戰艦。

海軍在人們心中的形象出現了巨大的轉變。在過去,人們印象裡的海軍士兵是一群穿著邋遢、滿身酒氣的水手,現在,這個形象轉變成了文質彬彬、制服整潔的年輕軍官。在傑爾喀拉,穿著海軍制服的軍官得到了各家小姐的青睞,接到了各種宴會邀請。人們總是激動不已的傳述著他們從各方打聽來的見聞:一群海軍士兵在破曉時帶著三倍於自己的俘虜破浪而來。

人們說,海軍士兵們英勇的戰鬥著,讓所有的海寇聞風喪膽;人們說,在碼頭上看見了很多斯瓦迪亞平民,這些人就是海軍士兵們解救的難民。種種光榮的傳說在酒館、市集和澡堂裡面被人們津津有味的傳遞著。

傑爾喀拉港,‘白鴿谷’號監視著‘艾爾文號’率先靠港。兩艘輕便的領航艇很快靠了上來,其中一艘對‘艾爾文’號進行了檢查,兩名醫生忙碌了一個上午,給船上一百九十人發放了允許登岸的檢疫合格單,剩下的幾十人則被認定攜帶疾病,只有康復後才准許上岸。

‘白鴿谷’號就值守在‘艾爾文’號的旁邊。海軍在傑爾喀拉的軍分部很快與‘白鴿谷’號取得了聯絡,軍分部的人熱情洋溢的祝賀了年輕船長的成功,並且許諾會在給亞倫總部的報告中著重的稱讚一下‘白鴿谷’號。

其實我父親和西撒心知肚明,這次捕獲‘艾爾文’號,其實是十足的運氣。‘艾爾文’號上根本就沒有配備專業士兵,‘艾爾文’號為了運送儘可能多的移民,已經把航務人員降到了最低,船上的食物大部分用於維持移民的消耗。除了談判中的小風波以外,‘艾爾文’號根本沒有做出什麼像樣的抵抗,整個過程中,只有‘艾爾文’號損失了一個老資格的領航員和一個水手。這種結果只能用運氣來形容。

在登岸之後,我父親和西撒立即著手對‘艾爾文’號上的斯瓦迪亞人進行了登記。這些人大部分來自於雷恩迪地區,也有少數來自於倫迪亞堡。在過去的大半年裡面,這些人受盡了折磨,最後輾轉被人帶到了沙瑞茲,然後被送上了‘艾爾文’號。現在要做的就是透過這個人的證詞來判斷‘艾爾文’號到底是拓荒者的移民船還是海盜的販奴船。結果一目瞭然:這些斯瓦迪亞人有九成的人聲稱他們沒有遭到‘艾爾文’號的虐待,一個斯瓦迪亞人說:“我們每天每人可以得到半塊白麵包和一塊黑麵包,兩升像是甜酒的飲料,我們得到了很好的照顧,甚至有時候比船上的水手還要好”。同時很快就有‘拓荒者’的人員聯絡了羅多克方面,要求進行談判,以求儘快的釋放‘艾爾文’號。

很明顯,莉莉瑪蓮船長沒有撒謊。

由於事情涉及到了‘拓荒者’,西撒不得不將這件事情上報了。傑爾喀拉市政廳的人不敢隨意的定奪,只好把此事詳細的報告給了亞倫。亞倫首府的迴音遲遲不來,‘白鴿谷’號卻收到了自軍隊兩份完全不同的指示:維魯加的守備部指示‘白鴿谷’號優待俘虜,儘快取得與‘拓荒者’的聯絡,伺機歸還船隻和人員;而亞倫海軍部的則要求‘白鴿谷’號看緊他們的俘虜,斷絕該船於‘拓荒者’的聯絡。

父親左右為難,只能呆在碼頭上靜觀事態發展。

這些日子裡面,父親和西撒每天都去海防處和市政廳打聽訊息,在晚上則返回‘白鴿谷’號上待命。由於父親的要求,傑爾喀拉碼頭檢疫處的人每天都會派出醫療人員登船為‘艾爾文’號上檢疫不合格的人員治療。西撒則租借了一處空置的糧倉用來安置斯瓦迪亞難民。西撒按著羅多克市民的生活標準,為難民們每天定量供應乾麵包、葡萄酒以及肉湯。這些難民對父親的身份很詫異,他們在得知這個年輕人是斯瓦迪亞人之後,甚至相信這是一個奇蹟,的確:在被擄掠到離家幾千裡的海上的時候,突然被自己的同胞解救了下來,這種故事也只有在傳奇故事裡面才能出現。

莉莉瑪蓮船長在登岸後便被父親宣佈恢復自由,不再是俘虜。這個女船長對西撒尤其是我的父親非常冷淡,但是她不敢隨意的激怒這兩個人。莉莉瑪蓮被和難民們安置在一起,她已被暫時的剝奪了‘艾爾文’號的領導權,只有等到軍部最終決定了如何處置這批‘拓荒者’之後,莉莉瑪蓮才能知道自己的命運。

每當我父親和西撒去看望難民的時候,莉莉瑪蓮就會遠遠的坐在一邊,看著這兩人精心的照料著難民:為他們送來了床褥,帶來了醫師,供應著食物。

在很多年之後,西撒伯父告訴我說,莉莉瑪蓮伯母當時在心裡面覺得非常怪異,因為這批年輕人做的和‘拓荒者’的宗旨一樣,和大陸上別國貪婪的軍官沒有一絲相似的地方。

有一天,正當父親在碼頭上閒逛的時候,水手長跑了過來,把父親拉到了一個小酒館裡面。

“先生,維魯加的大人給我來信了”,水手長在吵吵鬧鬧的角落裡面悄悄的對我父親說道。父親知道加西亞將軍給他帶來了訊息。父親叫來了女招待,要了兩大杯葡萄酒和肉乾。

水手長感謝了父親,但在心裡有些挑剔,他喜歡喝的是薩蘭德的龍舌蘭烈酒,葡萄酒按他的話來說,“不夠味”。但是現在事發突然,水手長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他喝了一口葡萄酒,露出了一幅感到美味無比的表情。

“那麼,你準備告訴我什麼呢?”父親問道,在追捕‘艾爾文’號的過程中,父親感覺到了水手長有些濫用暴力,特別是最後處決薩蘭德人的時候顯得非常殘忍。水手長對船長點到為止的批評感到哭笑不得,不明白船長為什麼要為敵人說情。

水手長喝著酒,對我父親說:“倫迪亞堡淪陷了,勇敢的傢伙們,死守了接近一年的時間”。

父親心中咯噔一下,該來的還是來了。

水手長的訊息來自於維魯加軍部,會比其他的各種渠道來得要快一些。父親知道,倫迪亞堡對於其他人來說,並不是什麼重要的地方,所以水手長不會因為北國的一個要塞淪陷就來通知他的,加西亞肯定有什麼別的事情要來通知他。

“恩,知道了”,父親不願意表露自己心中的失望,“還有別的事情要來告訴我的嗎?”

“有的,您馬上就能瞭解了”,水手長笑道,“老頭子讓我告訴你,‘準備好踢薩蘭德人的屁股’。”

一時之間,蘇歌兒和薩貝爾的話出現在了父親的腦海裡,難道預言真的這麼準確嗎?薩蘭德人會與庫吉特人結盟,而羅多克人會站在斯瓦迪亞人一邊?

父親儘量的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顯得驚奇,“薩蘭德人進攻公國了嗎?”

“那到沒有。事情是這樣,上個月斯瓦迪亞的使者去了亞倫,北國的皇帝著急了。你知道那個使者是誰嗎?就是大公的親哥哥,那個男人二十年前剛開戰就收拾家當一路奔斯瓦迪亞去了,跑得比山裡的兔子還快。真是一幅感人的場面啊:在平時不相來往,一旦有了危難,就想來再敘兄弟情義了。大公和他的哥哥,羅多克和斯瓦迪亞,真是一對絕妙的隱喻。好吧,話說回來,這個男人沒有空手而歸。大公同意開放邊境,接納斯瓦迪亞的潰散部隊和難民。就在我們說話的現在,在瑟林迪爾森林和阿美拉山口,正有成千上萬驚恐萬分的難民和垂頭喪氣計程車兵越過邊境,像逃離噩夢一樣逃離庫吉特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