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霜夜、劍與詩(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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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時辰前,安陵江畔。
雲州深秋的夜晚總顯得格外清幽寒冷,掛在天邊的一彎弦月在半夜時便已沉落下去,整個天宇只剩下一片灰濛濛的光影。
樹上棲息的烏鴉大概是因為月落前後光線明暗的變化,被驚醒後發出幾聲啼嗚。月落夜深,繁霜暗凝。
馮見山將小舟泊在洛橋之下,寧靜的江面上只有他一葉孤舟,在朦朧的夜色中,江邊的楓樹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透過霧氣氤氳的江面,依稀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幾處漁火。深夜侵肌砭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圍向詩人夜泊的小舟,他感到身外的茫茫夜氣中正瀰漫著漫天霜華。
三年前,他考取了功名,三年後,卻成了漂泊的吟遊詩人。
此情此景,他頓生縷縷輕愁,不禁輕吟道:“安陵洛水冷清秋,孤舟客子逐浮雲。”
就在這時,他聽見有人踩著青石板發出的腳步聲,在這靜夜裡顯得格外清晰,而且聲音越來越近,爾後戛然而止,顯然駐足在他停靠的岸邊。馮見山有些好奇,已是夜半時分,何人會來此渡船呢?
馮見山起身走到船頭,藉著暗淡的天光,他看到的是一位氣宇軒昂的俊朗少年,約摸弱冠年紀,手持一柄佩劍。
“敢問兄臺如何稱呼?在下姓程名夜。”那個自稱程夜的少年先行禮問道。
少年看起來氣血方剛,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卻深諳禮數,在比他年長者面前仍是畢恭畢敬的樣子。馮見山不禁想起自己年少時也是這般,甚至想為這帝國一展抱負,無奈世事難料。不過,能與這位少年在這種情況下相識也算是一種緣分。
“馮見山。”張繼微笑著回答,又接著問。
“程郎你可是要渡船?”
“確是。”
“去往哪裡?”
“歸雲寺。”
這麼晚去寺廟作甚?馮見山有些疑惑,但也沒再多問,便招呼他上船:“上船吧,外面冷。”
其實,船上並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但有遮蔽物多少給人一點心理上的暗示。藉著煤油燈芯搖曳的昏黃火光,張繼才更加看清了眼前這位少年,他雖然年輕氣盛,但骨子裡似乎透露出一股莫名的滄桑感。
他還注意到少年手中緊握的佩劍,暗青的竹節劍柄,似乎是青銅鑄造;劍柄上面還刻了字,上面是“火”,下面是“人”,應該是甲骨文的“光”字;劍格(劍柄和劍身之間的隔板)處掛有銀色流蘇,在夜色下似有寒氣流淌;劍身則形似柳葉,薄如蟬翼,殺氣逼人。
“這柄劍可是祖上傳下的寶物?”馮見山對這劍不禁產生了興趣。
“額,算是吧,但寶物談不上,不過是把青銅殘劍罷了。”程夜毫不避諱地回答,然後轉而問道:“馮兄可是一位詩人?”
“哦,何以見得?”張繼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位少年。
“哈哈,我方才聽見你吟的詩了。”程夜爽朗一笑,繼續說道,“是首好詩。”
馮見山有些吃驚,方才不過在船裡輕聲低吟了一句,就被岸上的他聽得一清二楚,這少年真是耳聰過人啊。
“哈哈,不過把所見所感濃縮在這十四字之中,談不上什麼好詩。”馮見山也跟著謙虛,接著又問道,“程郎可喜歡詩?”
“還行吧,最喜歡望秋的詩。”程夜回答。
“是那位自稱震淵守城人的葉望秋麼?”馮見山不禁問道。
“正是。”程夜眼珠裡閃動著火苗,不覺吟了兩句葉望秋的詩。
這是葉望秋的《臨淵》,看樣子這位少年嚮往拯危救世的俠客生活,馮見山又瞥了一眼少年手中的青銅古劍,不禁想起葉望秋的另一句詩,“萬里橫歌登浮雲,三杯拔劍御聽雪”。這柄劍莫不是也像聽雪這樣的寶劍?馮見山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