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燨沒想到,他就問了一句,他三哥就一五一十把自己在爹面前告了他哪些陰狀都說了。

朱高燧的話,九成是真的,一成是假的。

他是生怕朱高燨把他和老大當時給朱高燨挖坑,“四弟,你上坐”的話說出來,才半遮半掩地說,他越想越覺得這事兒不妥。

一番兄友之情,若朱高燨真的只有十二三歲的話,估摸著就感動了。

朱高燨笑了,饒有興味地看著他二哥,也不戳穿,兄弟兩個在他爹面前演戲,“那弟弟要感謝三哥了,這事兒真是我的錯,我當時想著爹讓我主事,我就飄了,覺得爹的位置我也不是不能坐,沒多想就坐上去了。”

“至於今天麼,我也是飄了,爹說把政務交給我來打理,既然出了濟陽縣這樣的事,我當然要儘快處理,不能讓爹擔憂。我還以為這是孝道呢!”

“飄了”,兩次“飄了”,讓朱高燧心裡很不爽,因為,四弟兩次“飄”的前提都是爹讓他主事,小小年紀,他就擔起這樣的重擔,怎麼不叫朱高燧嫉妒?

他臉上的笑,比哭都難看。

朱棣在一邊看好戲,心想著,若是道衍看到了,會不會覺著,他這小兒子眼下在漸漸入世了呢?

朱高煦沒看懂,驚訝道,“四弟,你真的坐了爹的王座?你可真能啊!”

“二哥羨慕?要不,二哥,你去坐坐?”朱高燨戲謔道。

朱高煦很想坐,要是坐了,大哥會怎麼想?會很生氣吧?會不會氣出病來?但他感覺到兩道殺人的目光在凌遲自己,渾身一哆嗦,不敢看他爹,低下了頭。

他不敢!

李景隆一潰千里,六十萬大軍所剩無幾的訊息頭一個被山東參政鐵鉉所知。鐵鉉負責督辦李景隆的糧餉,押送糧草到軍中的時候,遇到了李景隆潰散東奔的敗軍。

此時,河北及山東北部各城守軍均望風而潰。鐵鉉見此,痛心疾首,正好遇到了領著一隊上百南軍的高巍。

“高大人!”迷茫中,鐵鉉看到高巍,如看到了久違的老母親一樣親熱,非要拉著高巍找了路邊的一個茶寮詳談。

高巍知道鐵鉉想問什麼,他顯得很沉默,從馬上下來,將韁繩扔到了馬背上,讓馬兒自己去吃草,他進了茶寮,撩起袍擺坐下來。

“高大人,前方戰場的戰況如何?我這番押運糧草,怎麼看到好多南軍從北面過來,一問說是大敗?”

高巍想到李景隆多半隻顧著自己逃命,還沒有向朝廷請罪,有些話,他也實在是不好說,只悶頭喝酒。

鐵鉉問得急了,高巍這才道,“大人問了多少人?他們都是如何說的?“

“問了好幾撥人,說法都一致。高大人,朝廷聚集了六十萬兵力,不是六萬啊,燕逆有多少人?聽說二十萬,但我不信,能有十五萬了不起了,怎麼會一潰千里呢?”

高巍握著粗糙的酒杯,有些魂不守舍地轉著,“高大人,若這是真的,您打算怎麼做?”

看高巍這神態,鐵鉉的心頭咯噔一下,他不敢置信,良久,閉了閉眼,長嘆一聲,拱手朝南面,“唯有以死報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