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畫扇打發後,虞菀寧便趁夜去了林家的祠堂,好在現在已是夜深人靜,她趁人不注意,便爬樹翻牆入了內院。

祠堂沒有點燈,只有一支蠟燭照亮了屋內的角落,林清寒正筆直地跪在祠堂裡,就著微弱的光亮,正在紙上抄寫著什麼。

虞菀寧輕聲喚道:“表哥,是我。”

離近了,虞菀寧這才看清,林清寒正在抄佛經,桌案上已經抄了厚厚的一疊。

想必他已經被關在祠堂裡罰跪了好幾個時辰了。

“這是林家宗祠,外人不得來此,你快快出去罷。”林清寒並未抬眼,仍是伏案一筆一畫抄寫那本《法華經》,虞菀寧也拿起一旁的紫毫筆,和他一起抄經,“因為我,表哥才會受罰,我陪著表哥一起抄,我可以模仿表哥的字,絕不會讓人發現的。”

林旭只是讓他在祠堂裡罰跪,那些佛經卻是林清寒自己要抄的,只有抄寫這些佛經時,他的心才能真正地靜下來。

他今日抱著虞菀寧上馬車時,便已經料到父親會發怒,月家也不會輕易罷休,林旭今日一下朝便去了凝輝院,一直等到林清寒回府。

“你一向穩重自持,今日之事倒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風。林家要完成大業,你作為林家的嫡長子,不能被一個女子絆住手腳。她亦不能成為林家大業路上的絆腳石。”

自小林旭便對林清寒要求嚴格,此刻他神色嚴肅,言語冷漠,林清寒對林旭躬身行禮,“父親,今日阿芙和虞菀寧落水,皆是因我而起,我已經讓人查清了落水之事其實是月凝霜所為,那些人事先便在藏在湖裡,對那隻船動了手腳,她的真實目的是想讓阿芙和虞菀寧失了清譽,起因也是府中近日的那些流言……”

“你是不是認為為父會替你取消這門婚約,讓你去娶一名出身低賤的女子?”

林旭神色並無變化,但眸色卻驟然一沉,林清寒便知他已然發了怒。

林清寒低著頭,拱手道:“兒子不敢。”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在大業面前,那些小情小愛根本就不值一提,你被一個舉行輕浮,行為不端的女子所迷惑,為父不得不再次提醒你,我不關心月家的女兒相貌人品如何,我關心的是兩家的親事是否能成,今日你犯下大錯,按照林家的家規,該當如何?”

“當罰十戒尺,關進家祠思過。”

林旭微微頷首,“就如此辦吧!下月,你便擇吉日隨為父上門提親吧。你知道為父對你的期望。”

還未等林清寒的回答,林旭便拂袖離開,丟下了一句話,“你這幾日便不要出門了,記得去看看你的母親,她說的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但也不能不去,莫要惹人懷疑。”

“兒子明白。”

哪個孩子不希望得到母親的疼愛,可偏偏在林清寒這裡就成了一種奢望。

他記得在六歲前,母親也很是疼愛他,將他捧在手心裡,視若珍寶,可六歲那年有天夜裡,母親卻不知怎的,見到他便打罵,打罵之後,便覺得不解氣,將他綁在樹上,用鞭子抽得他皮開肉綻。

有一次,打得他渾身血淋淋的,待林旭趕開時,他只剩下一口氣,在床上足足養了十多日,他卻始終咬著牙受著。

母親還罵他不是她的親兒子,只是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孽種,說是他害死了她的兒子。

終於有一天他鼓起勇氣,去問林旭,問他到底是不是林家的兒子,林旭並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說了一句,“將這精力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不如想著發憤讀書,金榜題名。”

後來,他被沈氏推進水裡,差點被淹死,林府便傳出了一些不好的傳言,之後,林旭便下令將沈氏關在籠煙堂中,對外宣稱她得了瘋病,而知道此事的下人,一夜之間都被換了,聽說大多數被打死,倖存的那幾個也被嚇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