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下午,許善是坐在臺階上度過的。

王頭兒一直在大牢裡提審犯人,根本用不上他們。

趙鐵山和丁四海各自靠著一根硃紅色的柱子,枕著手臂,陽光灑下來,都懶懶眯著眼。

但許善根本坐不住,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在廊簷外和籠子差不多大的小院兒裡回踱著步子——細長的廊簷連著好幾個院子,這地兒就是他們仨的休息處,無事不得外出。

許善心裡急的直罵街。

這眼看著天都要黑了,竟然還不讓走!他可還急著去找玉墜亮起來的法子呢!

況且再這麼拖下去,天色一黑,他又該上哪去過夜?

又不能回黃土屋,那可還有人正等著砍他的腦袋!

難道要露宿街頭?深秋季節大概還凍不死人,可問題是這鬼地方深夜到處是飄蕩的邪霧,以他這小身板,與其露宿街頭,那還不如躺到殮屍莊。

這樣也省的明天勞煩別人再給送過去了!

他轉身又走了一步,終於還是忍不了了,低聲道:“二位啊,這左右也無事,我想出去一趟。”

聽到這句話,趙鐵山頓時就坐直了身子,拿眼睛瞪著他:“想啥呢?這裡可是縣衙!哪能隨便走動?要是不小心衝撞到什麼金貴人物,小命還要不要了?”

旁邊的丁四海也睜開了眼睛,靜靜道:“雖不知你在急什麼,但真的不行,擅離職守是會被治罪的……我等也是同罪。”

趙鐵山一聽同罪,立馬就變臉色了:“老實待著吧!就是天大的事都得往後放!”

許善沉默一下,才道:“別緊張,我就是想去趟茅房,不行就算了。”

“啥?去茅房?那你早說嘛!茅房自然還是能去的!真是,轉來轉去轉的我眼睛都花了!”趙鐵山抬起粗粗的指頭,點著廊簷盡頭:“一直走,走到頭,拐個彎兒就到了!”

“快去快回,萬一王頭兒正好叫咱們,找不到人可就不妙了。”丁四海看著他說。

許善拱拱手,順著趙鐵山手指的方向就去了。

他沿廊簷走著,能明顯感覺到背後有兩道目光一路跟著他,直到他離開廊簷,往茅房的方向拐去。

站在拐角處,他雙手掐著腰,滿臉不爽。

跑是跑不掉了,這座縣衙大的離譜,而且四通八達,要是沒個指路的,還真指不定會摸到哪去。

可認識路的趙鐵山第一個就不會讓他走。

他來回轉悠著,眉頭緊皺。

如果真沒別的辦法,就只能明天再想辦法逃了……

從武院逃走,應該就不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了吧?而且也牽扯不到人,趙鐵山和丁四海也總不可能再攔他……

“看來今晚只能回去賭一次……賭對方不會放煙、放毒、放火……”許善臉色陰晴不定,一想起那柄朝頭上劈下來的大刀,整個人又是打起了冷顫

但害怕後更多的就是惱怒,要是他有趙鐵山那麼厲害就好了,那樣絕對砍回去!不僅砍回去,還要砍成薯片!

只要今晚能活著挺過去……呸呸呸!一定能活過今晚!

許善看了眼前頭的廁所,邁步走進去,一邊放水,一邊平復情緒。

放完水後,他繫好布繩腰帶,在周圍找了找,找到個水缸,舀些水洗洗手,一邊甩著,一邊往回走去。

他剛一拐彎,回到走廊上,就有兩道瞅著這邊的目光都收了回去。

不過他也沒放在心上,大步走過去,不再焦慮,悶悶地坐到了自己的待機工位上。

他想了想,轉頭問道:“趙哥啊,今晚我能跟你去擠一擠嗎?”

“你你你、你竟真圖謀俺!”

“不是不是!我是擔心一個人睡覺危險……”

“倆大男人睡一個炕才危險!再說了,就那麼大點兒地方,俺都還不夠躺的,兩個人咋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