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嘣,嘣嘣……”

張川越靠近李家祖墳,他的心跳就越激盪。

這可不是血脈感應,他是個從東海更遠的地方飄蕩而來的孤兒,跟建鄴李員外一家根本就站不上邊。

經過昨夜種種離奇事件,張川心中初步有了個判斷,那就是自己似乎和沈樹一樣,從東海淵冢回來之後,覺醒了某方面的天賦,只是不知道這種天賦有哪幾種,還是隻有一種。

目前看來,沈樹除了無師自通了“獸語”,今早上那“吐水之術”恐怕也是玄龜傳承帶來的異變之一,往後說不定還有其他方面的賦能。

而張川,覺得自己昨晚一口氣從建鄴跑到東海灣芭蕉大瀑布都不帶大喘,說明身體素質上比以前強悍了許多,要知道當時連王保長等人所騎的駿馬都氣喘吁吁!

還有一點便是,他雖然沒有聞到“妖氣”,但他自個兒彷彿知道附近哪有妖怪,如果是大妖,身體的反應就激烈些,小妖可能只有靠近了才有反應,比如說現在,距離李家祖墳不到一里地的時候,他心跳才開始加速,但他呼吸一點也不急促,體表也沒有發汗的跡象,直到距離李家祖墳大約一丈距離的時候,他心裡頭的小花鼓邦邦敲個不停。

昨晚跑到瀑布上方的時候,夢魘夜叉雖然一開始並未現身,但張川的心靈感應早就敲起了晨鐘一樣的警聲,與小花鼓相比,昨晚的感覺更像戰鼓和堂鼓一樣的大鼓咚咚作響。

這樣一對比,張川大概知道這附近潛伏著的妖怪是什麼水平了,也許王保長能夠搞定吧,他昨晚那雷霆一擊,可不是靠特效弄出來的,真的有電光纏身!

“張三郎,這大白天的,你莫不是遭了鬼打牆,怎麼老是在一個地方轉來轉去?”王保長見到張川,一會兒往前走幾步,一會又往後退幾步,左轉右轉,留在地上的腳印都連成一個圈了。

王保長走到張川身邊,一把攬過張川,輕聲道:“你小子安分點,等會鎮妖司的人來了,我說話都不一定頂用,莫要說一些胡話,知道了嗎?”

“多謝王大人提醒,小子明白。”張川客套了兩句,便站在一個與李家祖墳墳堆相隔十來米的樹底下乘涼,附近還有那麼幾個閒人等著看熱鬧。

剛才李員外已經坐著馬車來過一趟,老遠就瞧見自家祖墳青苗絮亂,沙石遍地,尤其是親爹親孃的墓碑都被弄的七零八碎,李員外兩眼一翻,立刻撲倒在地,爾後不省人事,連一句哭嚎都沒來得及發出。

眾人敗興而歸,妖怪沒見著不說,連李員外鼻涕橫流、失聲嚎叫的場面的沒見著,至於那幾名死者,除了來得早的看到尚未被遮布處理的真面貌,其他人看到的只有屍體上的白布。不少人真當這夥盜墓賊盜墓的過程中遭了瘴氣所害,又或者分贓不均相互拼殺。

秋初季節,看熱鬧的閒人漸漸少了去,管他是妖怪來了還是賊匪來了,種在地裡的糧食可不能不要了。

王保長現在的任務就剩下看護現場,這第一現場現在還不能有所變動,得等鎮妖司的人過來檢視一番後,再做定奪。

可他昨夜一宿沒睡,今早上又被外派執行事務,片刻不得閒。

相比之下,建鄴城另外三名保長,都是本地吏員升上去的,大多苦差事輪不到他們,但凡有點油水沒有風險的差事,他們又首當其衝,一馬當先。

王保長調到建鄴城來,又或多或少地給建鄴城衛軍帶來了點鯰魚效應,比如以往不良人在建鄴城做事,只要不是太過分,那幾個保長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大點的幫派,他們彼此間都有乾股的勾當。

但王保長就先禮後兵,如果這些不良人仗著地頭蛇的身份不收斂,那就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建鄴城西城區,現在沒有一間賭坊,也沒有一間當鋪,更沒有一間“蚌場”。

東海各地都不約而同地稱呼非正規青樓為“蚌場”,與中原大城“插花弄玉”相對應的是,東海人更喜歡用“釣蚌”當暗語。

儘管如此,每到清風朗月的晚上,西城區的治安壓力還要比其他三個城區要大上許多,因為建鄴城兩年前搬來了一夥梨園唱戲的班子,每週唱兩到三唱戲,回回滿座。每次開戲,那些唱角兒似乎除了吃飯換裝佈景,能唱上一整天,許多觀眾都流連忘返,反覆看也不覺著生厭。

這戲園子賣的票,價格倒也合適,一張票三十文,相當於建鄴平民一家子三四天的開支,可這價格與中原大城的名樓想比,算低的了。

可建鄴人口眾多,有錢的老爺們也不少,梨園的票每回供不應求。

只因這戲園子每回賣票都特奇怪,一千張票齊齊放進一個大箱子裡,其中真正的票只有五十張,抽中的票還必須得當場使用,立場則作廢,也不得轉手,因為買票的地兒,是一間房子,一回只能進一個人,抽中了的,如果要看戲則交錢進後院,沒抽中的,等下一回。

某些有錢的,有勢的,無論怎樣威逼利誘,都沒能讓著梨園壞了規矩,一來是王保長本人就是西城區城衛軍的領頭人,二來是這些戲班子的無論男女,彷彿都是練家子出身,給過那些人一些下馬威之後,便沒有人敢來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