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原縣城。

整個縣城最大最豪華的河套酒店裡。

太陽還沒升起,黎明的光亮和大街上的騷動已經滲透進了拉著厚厚窗簾的酒店房間裡。

這讓躺在床上的鄒凱倫不由地拉起被子矇住了頭。

近兩年來,他特別討厭黎明,黎明的一切光亮和吵鬧都讓他不得安寧,內心裡充滿了矛盾和掙扎。

好似隨著這黎明的到來,他又不得不進入那絞肉機一般的世界中,去掙扎著微笑,去掙扎著說話,去掙扎著與一切討厭和半討厭的人交流……

他的心裡,但願這世界是永夜,躺在床上安靜地不用起床……

偏偏理智一再催促他快點兒起床……

蒙在被子裡的黑暗和溫暖中,他腦海中的念頭像不斷受到干擾的電波一樣斷斷續續地閃動。

“我這種情況……可能不僅僅是……嗯……厭世的心理……造成,陽氣……我身體裡的陽氣升騰不起來……而身體裡的生物鐘想要催促我起來,所以就彆扭,就難受……那個小子說的也許是對的……”

這些念頭斷斷續續地在他的腦海裡閃動著。

“也許……那小子說的……是對的,除了他……也許我很難再找到一個人……能治療得了我……我得去找那傢伙去治療……”

……

吱……吱……吱……

床頭櫃上的手機在振動……

這讓蒙著頭的鄒凱倫一顆心驚季地跳動了起來,跳動了好一陣子,直到那手機“吱吱”的振動聲消失了……

然後一陣更強烈的不安和掙扎在他的心頭瀰漫,也許是一個很重要的電話呢?也許是……對了,還有一個通告需要去應對……

死了就沒有這些了,就不需要去應對了……

他的心裡再次出現了死亡這個概念……

現在,死亡在他的心裡也不再是一個可怕的名詞,相反,他竟然覺得有些安寧和溫馨……

……

八點半多,鄒凱倫終於從床上掙扎了起來,狠著心腸一把拉開了窗簾,外面黑色的陽光刷地撲面而來……

九點半多,他租了一輛計程車,開始不管不顧地向李茂陽診所疾馳,早點都沒有吃……

無論那小子脾氣多壞,但總不是針對他一個人的,那小子脾氣對誰都壞……

近十一點,計程車拉著他到了李茂陽的診所,這時他的感覺已經好轉了不少。

這是近兩年來他的常態,早晨八點半前非常難受,八點半後身體和精神狀態會逐步好轉,到十一點時,基本就接近常人的狀態了。

非常詭異的情況……

好像一隻無形的魔鬼從黎明時攥住了他的身心,到快中午時就逐漸放鬆了……

……

李茂陽抬頭看到鄒凱倫走進診室時,心裡微微愣了一下,然後他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招呼道:“坐著稍微等會兒。”

肥羊回來了……

其實,此時李茂陽的心頭也不完全是這種感覺。

這個鄒凱倫費了他不少口水,昨天鬧繃了,今天看到他又返回來了,他心頭還是多少泛起了一些可能能稱之為感情的情緒,總體來說比單純看一隻肥羊要有感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