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深夜,聚寶門附近。

萬家燈火點綴其間,忽明忽暗,幾道人影低調地行於街巷中,他們小心謹慎地擇捷徑而行,躲過幾番巡城兵馬司的巡邏。

又繞過一處無人的小院,驀地一轉身鑽入了一處簡陋民舍院中。

幾人摸進無人的院落,推開輕掩的房門,掀開陳舊的土塌,露出了其間暗藏的入口。後方幾人謹慎地看了看院牆四周,確認無誤後這才依次魚貫而入。

他們幾人護著其中一白髮蒼蒼的尊位者前行,下入地道十數米,隱約地瞧見前方有光亮,爭論之聲不絕於耳。

「讓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偏是不聽,如今道主生死未卜,我們龍虎道成了一盤散沙,光靠我林三一人如何服眾,又如何行事!?」

遠遠一聲虎嘯般責問聲傳來,驚地幾人止住步伐。

那白髮老者點點道:「無妨,直直去便是。」

那幾人穩了穩心神,這才繼續摸黑前往。

「哎呀,事情已經出了,如今再談論這些已無挽回餘地。仲鈞他也是受人差派,此次並非他的主意,他此番折損了五子二人也是心痛如絞。」另一個略顯沙啞地聲音充當和事佬,打著圓場。

「哼,早說了跟官府那幫人不能輕易往來。」先前發話責問那人又道,「那什麼長興侯胡亂指揮,害地道主下落不明,讓我等陷於....誰?!」

林三話未說罷,便察覺暗道有人前來,警覺地扭頭拔刀警惕!

「高人莫要慌張,是我,長興侯耿炳文。」那老者自黑暗中走出,滿臉堆笑作揖道,「這幾人皆是我親信心腹。」

林三見是耿炳文,手刀回鞘,看著耿炳文身後的侍從,揚起下巴道:「讓他們都去口子外邊兒看著,別擠在此處!」

耿炳文在他面前毫無半分侯爺架子,便聽話地揮揮手斥退隨從。

他入了暗室看著暗中的五人,卻不敢妄坐,謙遜至極。

林三一臉慍怒之色,見耿炳文來正好尋到發洩處,指著他罵道:「說曹操曹操到,耿炳文,我正說找個機會尋你,你卻來了。如今我道主殷百里生死未卜,你如何解釋?!」

他話音一落,一旁一壯漢起身,止住道:「林道主無需苛責,且聽他說罷,再責備不遲。」

「馬仲鈞,你一個道中區區掌使,敢使喚我?」林三扭頭瞪著他,顯然對他極為不滿。他乃龍虎道中第二號人物,乃是僅次於殷百里的副道主。

「掌使使喚不了你,本座之言你林三可聽否?」就在林三準備發飆時,和事老者身旁一個虎軀大漢淡淡一句。

這虎軀大漢厚厚的嘴唇,一臉胡茬刮地鐵青,風雲不變色般。

林三沒料到他會替馬仲鈞說話,他臉色一變,頗為忌憚此人,有些不敢輕易搭話。此人名叫吳量鶴,也是太平道中一個道主。

只是太平道衍化千年,早已不似當年乃張角一人掌管全教,而是分化出幾支道派,其中殷百里便是龍虎道道主,而這吳量鶴則是九極道道主。

幾個道主共同掌管協商著太平道的大事,避免瞭如黃巾軍那般一人死即群龍無首,旋即兵敗如山倒。

如今殷百里生死不明,吳量鶴則兼管著龍虎道一事。那先前的和事老者,也是九極道中的一位掌使。

吳量鶴見林三啞口無言,緩緩起身道:「本座不遠千里自南而來,便是專為殷百里道友一事而來。你龍虎道如今適逢大劫,若還剛愎自用,當是小心身死道消。」

他說話一言九鼎,語氣雖平淡卻擲地有聲,中氣十足,讓旁人無不信服。

馬仲鈞點頭道:「吳大哥所言極是,如今我們的死敵乃是逆臣朱棣,怎可自相內訌?」

林三冷哼一聲,緩緩坐下道:「此言差矣,我神道大業的死敵不僅是區區朱棣小兒,更當是這當年竊取我神道起義成果的爛明江山,定要讓朱元璋這狗賊的子孫還了這廝欠下的業障!」

馬仲鈞聞言眼神閃爍一下,林三嘴角則噙著冷笑看著他,「難不成馬掌使您這個「皇親國戚」...於心不忍?」

馬仲鈞糙臉抽搐一下,正欲說話便被吳量鶴制止道:「好了,一道之人何以言語相訐?且讓他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