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寧侯府前,

包元乾策馬而來,翻身下馬,將馬兒交予府前的小廝們。

他交上請帖,管家含笑帶他直入府中。

這宋晟雖然長年駐守西北,數年未歸應天侯府,但是宋晟的子嗣老小卻生活在應天府中,所以這西寧侯府未有包元乾想象的那般凋敝,反而是來往僕從不絕,煙火叢生,一副欣欣向榮地氣派。

包元乾被帶著繞過數進院落,穿過片假山水便豁然開朗,只見眼前出現了一個小湖,佔地頗大。

亭子正對著包元乾有一一個蜿蜒曲折的架設在湖面上的石板路通往湖心一座湖心亭,湖心亭亦是可以容納十數人飲宴。湖心亭頂皆是青瓦鋪就,重簷飛出,上綴著薄紗。

他見的多了,知道公侯府邸多以引秦淮水造勢,如今也見怪不怪了。

此間亭中已坐了不少人在席,他目力過人,遙遙地便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除了西寧侯宋晟外,駙馬都尉梅殷,竇天恩,竇欽...還有那耿炳文也一應在席。那竇欽身旁有一女子,正是崔鶯鶯。

這竇天恩父子自西北而來,自然在京中無府邸,如今也是暫住於西寧侯府中,只是不知上次竇欽在會同館丟了人,這次回京述職,這父子倆還能得個什麼賞賜?

只是往日的舊相好,如今物是人非,竟然又在應天府相遇,倒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那管家款款一個請字,包元乾微微收拾了番心境,便長身而入。

席間眾人,顯然是發現了包元乾來臨,各自面色怪異。

耿炳文緊蹙眉頭,疑惑萬千,放於膝上的拳頭也不由得攥了起來。

竇欽父子倒是一臉諂媚,完全沒有鄙夷的神色。崔鶯鶯見一張熟悉面孔而來,眼眸低垂,似乎做賊心虛般不敢直視之。

梅殷面色略顯難為情,顯然對包元乾到來有些心懷叨擾的歉意,倒是宋晟與包元乾並無交集,只是淡淡地捋須,笑顏以待。

「包大人賞面駕臨,我這西寧侯府真是蓬蓽生輝。」宋晟端坐淡笑迎客道。

包元乾作揖道:「元乾姍姍來遲,失禮了,侯爺還望見諒。」

宋晟給足了包元乾年面子,呵呵笑道:「無妨無妨,包大人今天才是貴客,來我與你引見,這位便是長興侯。」

包元乾尋聲看去,只見耿炳文臉色沉沉不語,他恍然作態道:「喲,這就是那大明立國元勳,如今與武定侯合稱帝國雙壁的長興侯啊,晚輩慕名已久,真是久仰久仰!」

耿炳文略微點頭示意,也不多言。

梅殷細心過人,見到包元乾下襬上似有血跡,便出言道:「包大人這是...」

眾人目光都吸引到包元乾下襬上,包元乾自哂笑一聲道:「無礙,只是來侯府的路上,坐下馬兒不聽使喚,被下官給宰了,濺了一身血讓諸位晦氣了。」

他抑揚頓挫,言淺意深,旁的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他脾氣躁烈,可心裡有鬼的耿炳文卻臉色一變,陰沉難看。

宋晟笑道:「包大人雖一時貶謫,但平日還是要戒驕戒躁,萬事不要太過動怒,皆以化干戈為玉帛才是上上之策。」

宋晟話裡有話,和煦地勸著包元乾。這一國公侯,對於自己一個九品芝麻官如此客氣,這可是少見的奇景。

往日在鎮江碼頭,正五品的冠帶也沒引起宋晟半分高看,沒想到如今貶謫成九品小官,反倒受到宋晟平視的禮遇。

這大抵是要歸功於朱棣的拔擢,加之緝事處宮人多加照拂的原因。如此看來,一人得不得到尊重,倒並非完全取決於官階大小,還得看其背後的勢力。

包元乾落座席間,含笑道:「侯爺說的是,全因近日頗為不順所致,元乾日後當沉心靜氣。」

「包大人年輕氣盛,鋒芒畢露也在情理之中,不必記掛心中。」竇欽突然諂媚起身,端著酒杯上前敬道:「想來漢代霍去病,那也是快意恩仇,我想包大人如此人物,日後成就不會遜色於那封狼居胥的驃騎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