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在天空上慢慢移動著,逐漸西沉,金色的餘暉向著大地的西面撤去,最後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蘇臨望著半輪沉落的夕陽,想到這個世界是有限的,正如公孫一族對它的稱呼。

這座石城的上空飄蕩著濃烈的煙雲,到處都是焚燒屍體的篝火,本來就荒蕪的都城此刻徹底淪為了廢墟,蘇臨站在城門口通往神廟的主道正中央,看著街上的人越來越少,最終完全消失。

而他則朝著城外走去,如果可以,他不想和蚩尤在這個地方開戰,因為在未來的記憶中,他與蚩尤的戰場便是這石城當中,而蘇臨想要改變這種既定的未來。

但顯然,這種想法不切實際,因為這座石城已經成了他的主場,城市的各處都還殘留著他的虛影,若是離開這座石城,前往深坑,這些優勢將被全部捨棄。

天色在迅速變暗,一層灰濛濛的陰雲從城門口覆蓋過來,像一陣汙濁的風,吹過寬闊的街道。

蘇臨在風中嗅到了一種特別的氣息,這種氣息無法用香臭、腥臊等詞彙描述,想要概括,只能用不具體的形容詞來表達——強大、兇暴。

對,可以嗅到的強大凶暴的味道。

蘇臨開始隱隱有些興奮,但他發現洛槐南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槐南,你躲到旁邊去吧,接下來是我和蚩尤的戰鬥。」蘇臨鬆開了洛槐南的手。

那種理智與情感不符的矛盾感再次出現了,蘇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的大腦很清醒,很理智,但恰恰就是因為他很清醒,才知道自己現在的想法有多麼瘋狂。

他很興奮,幾乎是鬥志高昂,迫切地想要與蚩尤戰鬥,虐殺對方。

但現實是他根本不是蚩尤的對手,他在未來已經見過了蚩尤的強大,即便他懂得用焚血功和摧鋒,將所有力量集中於一點都無法讓蚩尤出現一絲損傷,若現在真與蚩尤交手,他必輸無疑。

這就是矛盾的所在了。

若一個常年不聽課的差生,覺得自己必然能考進清華北大,一個血肉凡胎的人,認為自己能與行駛的高鐵硬碰硬——若有人真心這麼認為,便是瘋了。

「得冷靜點。」蘇臨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的內分泌,創造出更多的鎮定激素。

但這次,鎮定激素失效了,他竟然完全無法冷靜下來。

蘇臨遙遙望見那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城門口,和記憶中一致的三頭六臂。

對方邁著沉重的步伐緩慢走來,空氣中飄散的兇暴味道越來越濃烈,蘇臨甚至能從這些氣味中,體會出蚩尤種難以描繪的複雜心情。

更興奮了,後背肩胛骨的位置好熱啊,是要長出手臂了嗎?

「呼——」

蘇臨深吸一口氣,而蚩尤也終於站到了他的面前。

……

巨大的石城城牆上,公孫一族對這場戰鬥翹首以待,他們對蘇臨的信心已經上升到了極點,但當親眼看到蚩尤的剎那,所有人的心底仍是一緊。

那是來自生物本能的壓迫感,來自血脈深處的壓制,是感官上對強者的天生感應。

南志賢站在城牆邊,站在最適合觀戰的位置,眺望中央主道中的二人。

他對蘇臨的實力有絕對的信心,或者說,他對黑彌天有絕對的信心。

現在蘇臨靠著神秘的功法,逐漸將身體的那些殘缺全部一一修復之後,應該已經可以再次召喚黑彌天了,即便蘇臨現在被蚩尤殺死,只要黑彌天現身,必然能將鎮壓一切敵人。

不過,眼前這個蚩尤,到底該算什麼境界的修仙者呢?

南志賢盯著對方三頭六臂,妖魔般的身體,想要用自己的理解,給對

方的境界下一個判斷,按照秋三福所言,在吃心鬼中應當沒有元嬰修士,因為金丹突破元嬰這一瓶頸,幾乎會讓所有吃心鬼都爆體而亡。

但蚩尤那妖魔般的肉體,卻比許多元嬰修士更加詭異非人,對方身上散發出的無形壓迫感,比那一日在蟻仙門地窟中見到的掌門,有過之而無不及。

蚩尤和蘇臨相對而立,氣氛劍拔弩張,蘇臨率先出手,向著蚩尤攻去。

他聽到蚩尤的兩個頭顱,在說著一種他無法聽懂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