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眼波一閃,垂下眼簾:「是,那是朕的母后,從來都是。」

周太后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對了,厚照,皇家最重人倫,本就是天下表率,切不可行差踏錯。」

朱厚照張了張嘴,還是點頭:「是,老祖宗說的是,朕也是這麼想的。」

周太后哈哈大笑,像是想到了什麼極為可笑的事情,實在抑制不住。笑了一陣,周太后沉靜下來,看著朱厚照:「哀家猜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弟弟又會有恩旨下來吧?」

朱厚照搖頭:「不曾。老祖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兩位侯爺爵位不變。不過,端木遺風空缺的股份,兩位侯爺可以認購三成。」

周太后點點頭,目光有些散亂的看著窗外:「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厚照,老婆子沒指望著那兩個混蛋光宗耀祖,你給他們留下一份產業,老婆子就很高興了。」

沒等朱厚照再次開口,周太后目光幽幽盯著他說道:「兄弟鬩牆方有外辱,厚照,你真的準備好了?」

朱厚照勉強笑了笑:「老祖宗,你在說什麼?朕不明白。」

「不明白?五軍都督府成了軍機處,十二團營變成新軍三個師。短短三月之內,九大卿盡數輪換,厚照,老婆子是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可心還沒瞎。」周太后是誰?成化帝的親孃,曾經垂簾聽政的厲害角色。成化帝的這位母親可不是木雕泥塑的擺設,堪稱大明的劉娥。大明在正統、景泰、天順三朝時候,國勢衰落到極點,要不是成化帝勵精圖治,哪有弘治的中興?

朱厚照索性不再掩飾,抬起頭迎上週太后的目光:「是,朕已經坐穩江山,皇家失去的朕已經拿回來大半。」

周太后嚯嚯笑著,聲音卻是冷冽:「那就飛鳥盡良弓藏?厚照,等等看,耐著性子再等等。文官沒那麼容易對付,你爹你爺爺其實一輩子受制於文官,他們比你差麼?」

朱厚照眼中閃過一絲迷惘,但很快又堅定起來:「老祖宗,不是朕不顧兄弟情義,你也知道,現在南北差距一步步在拉大。朕是怕等朕解決了文官,回頭再看的時候,就不能有兄弟了。」

周太后一怔,明白了朱厚照的心意,嘆息一聲:「厚照啊,老婆子多句嘴,世上最難捉摸的是人心。你以為你贏了,但未必是你贏。哀家老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去見你祖爺爺了,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哀家那兩個混賬兄弟,而是你和厚煒啊!」

說到這周太后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慢慢在慈寧宮大殿中來回走著:「一晃又是十三年,你和那個小混蛋昨天好象還在老婆子懷裡要雞腿。厚照,記住,這世上能夠最後和你站在一起的,唯有你的兄弟!最起碼,現在是!」

朱厚照愣住了,半晌才站起身走到周太后身邊攙扶著她:「是,孫兒記住了。」

周太后回到軟塌上,疲憊的合上雙眼,揮揮手:「厚照,你去吧。想做什麼就去做,記著顧及兄弟之情就好,江山總歸是朱家的。」

謝遷坐在軍機處自己的廳堂中,拿起一本文書仔細觀看。門外有人召喚:「謝大人,皇上召集議事。」

謝遷放下手上的文書,沉穩的應一聲:「知道了。」他站起身有些心思不寧的往外走去。

那日謝遷稍稍試探朱厚照,表面上朱厚照的態度很堅決,但謝遷回來以後,怎麼想怎麼覺著不對勁。皇帝是個什麼樣的角色?用得著向自己表態?或者說這個步調放緩,想要一步步絞殺?總之那句話一直縈繞在謝遷心頭,讓他一直安不下心來。

「謝師傅,坐。」朱厚照坐在椅子上看到謝遷進來,連忙賜座。

「陛下,出什麼事了?」

朱厚照搖頭:「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著江南有了射日軍,但精力都在遠洋護航上。朕

看天津衛此地也是上好的港口,乾脆成立一支水軍,也好護衛大明海域。」

張懋沒說話,王越卻是拍手叫好:「陛下深謀遠慮,射日軍編制有限,又有護航重任,若是建起天津衛水師,大明和倭國之間的航線就安全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