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腳步聲越來越小,逐漸消失,最後只剩下微風掃過落葉的聲音。

靜謐的樹林中,只剩達利·艾因富特一人靜靜地躺在墳冢內,他感覺到體內正在進行一場戰爭,自己人類的肉體在拼命排斥著外來生物的血肉,他連脖子都無法轉動一下,所能做到的只有望著天空以及保持呼吸,還有思考。

遵循自己內心的呼喚,復活他的恩人臨走時如是說,達利很少自己決定過什麼事,從記事時開始,父親為培養繼承人下了決心,他遠離打鬧嬉戲,專注於讀書學習,為繼承家業做好萬全準備,可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父親的嚴厲造就他內向的性格,他一直都羨慕弟弟威廉,羨慕他每天都可以和其他孩子們玩耍,羨慕他生的一副好模樣,更羨慕他獲得簡寧的傾慕……)

每當想起她,萬般柔情便湧上心頭。

達利是個孤獨的人,心中只有親情和責任感,他的交際圈子很小,很少主動接觸塔嘉維貴族圈子裡的少女們,她們的勢力庸俗和故作嫵媚讓達利感覺厭煩。

簡寧·溫斯泰德和這些貴族女孩都不一樣,儘管出身低微,但她溫柔體貼,勤勞誠懇。

對於達利來說,她是生命中的光輝,慾望中的烈焰,是甜蜜的初戀,也是唯一的暗戀物件。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孩。

他們一同成長,達利看著女孩的成長變化,她變得身材高挑,腰肢纖細。

達利尤其喜歡在仲夏時分偷看簡寧,那時的她穿著一件短裙,她那白皙修長的腿簡直美極了,渾身上下散發著女人的魅力,每當達利的偷窺被發現時,她都報以微笑,而達利卻羞得面紅耳赤。

儘管她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是父親領養的孩子,卻以兄妹相稱,複雜的關係為這段愛戀隔開了一堵牆,達利一直怕遭人閒話,膽怯內向的性格使得他沒有勇氣去表白,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暗戀上自己的弟弟。儘管心有不甘,但只要能每天看到她就已經很幸福了。

那些美好的日子一去不返,親人已故,愛人遭受折磨不知所蹤,此刻他只能躺在土裡,忍受著全身疼痛的折磨。

就這樣過了一天一夜,達利終於可以艱難地站起來了,神賜予的藍色的血肉似乎已經完全融合進他的身體。

他嘗試行走,四肢感覺像被灌了鉛,用盡全力也只能以極慢的速度蠕行,彷彿百歲老嫗一般緩慢。

每動一下都需要忍受筋肉中傳來的劇痛,膝蓋和臂彎等關節處痛得尤為劇烈。

脖子上的面板摸起來很光滑,什麼傷口也摸不到,這處被刺穿的致命傷已經被那些藍色蠕蟲徹底修復了。

他費力地低下頭,發現決鬥時被刺中的脅下部位仍沒有徹底痊癒,傷口仍舊傳來劇烈的疼痛。

右手上的那處深深的劃傷倒是完全無恙了,面板上留下了已經乾涸的血跡,果然,血跡是藍色的。

他苦笑著,看來自己這次成了如假包換的藍血貴族,想到自己的身體裡流動著神的恩賜,就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去抱怨這一切。

就這樣,他艱難地在這片樹林中前行,速度只比陸龜快一點點,期間經歷無數次的跌倒與爬起,好在身體的狀態不斷變好,速度也逐漸加快,到了當天傍晚,他走到了宅邸的大門口。

遠遠望去,一個男人牽著獵犬站在門口,達利心中有些懊惱,他本想隔著窗戶看一眼自己昔日的家,如此看來只能離開了。

正當他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獵犬嗅到了他的氣味,開始大聲吠叫起來。

牽著獵犬的人舉著油燈追了過來,達利徒勞地轉身想要逃跑,儘管此時他的身體狀態已經好了許多,但還是被輕易追上了。

“喂,陌生人,你闖入紐曼家的私人領地了!你給我轉過頭來!”

達利自知逃跑無望,只能面對挑戰,他轉過身,一邊盤算著以自己難以控制的軀體,如何才能對付一個成年男人加一條獵犬。

油燈的光照了過來,牽狗的男人看到面前的人渾身沾滿泥土,看到有些僵硬泛著死灰的面容,等到他反應過來似乎被嚇得不輕,他雙腿打顫,話語中帶著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