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一段不短的路程,荀命才是突然停下了腳步。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冷不丁向著頭頂上一抓,結果給一隻小小的魚鰭一把拍開。

“幹嘛?”

一個奶聲奶氣的女性嗓音自荀命的頭頂傳來,似乎對於荀命的突然打擾有些不滿。

荀命有些無奈地擠了擠嘴角,說道:

“你就這麼趴我頭上?”

雖然跟老人說好了要護送你去番陽湖,可你這麼趴我頭上也不是個事兒啊!

再者,荀命對於小泥鰍先前那句“我爹”,也著實是有些好奇。

之前在光陰長河中,老人展現的“一生”當中,有著不少的缺漏,現在看來,這隻小泥鰍就應該是某段缺漏之中的主角。

被一隻泥鰍叫爹?

玩挺花啊。

要不是還算的是上對老人“知根知底”,荀命都可能要懷疑那老頭兒是不是隻成精了的大泥鰍了。

穩穩趴在荀命頭頂上的小泥鰍聞言翻了個白眼,而後像是被氣笑道:

“喲呵?你泥鰍大仙在趴你頭上,那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好吧!”

恩?

荀命的眉頭一挑,開始覺得有些奇怪。

自己最近遇上的“人”,怎麼嘴巴一個比一個欠啊。

姜司南,那張破嘴,然後就是這隻小泥鰍。

不過荀命撇了撇嘴,並沒有和小泥鰍繼續掰扯的念頭。

他和小泥鰍,說實話就是連萍水相逢也是算不大上。

兩“人”之間除了源自與老人的利益交易,此外便是毫無瓜葛。

雖然小泥鰍給荀命的感覺並不差,至少不會讓他討厭,但荀命說到底還是個清冷的性子。

他的心境,說實話其實很奇怪。

就好似他時常施展的那幅陰陽圖,他的心底,一片心湖凝結若一面心鏡,自中割裂,裂紋觸目驚心。

一半心鏡澄淨若白玉,上站著一個笑眯眯的白衣書生,手持玉扇,腰懸長劍,儒雅風流。

另外一半漆黑如墨,鏡面溶溶好似半乾硯臺,一個神情冷漠的赤身人影漂浮其中,只有小片的身體裸露在外,一根伸出墨水的手指慢悠悠地打著轉,似乎其上牽動著什麼無形之物。

兩塊被裂紋分隔的鏡面上,一座小板橋靜靜佇立。

先前荀命之所以在結丹的瓶頸上卡了這麼久,其實是有原因的。

而他的師父出手打碎他的金丹雛形,也何嘗不是有著給他時間讓他修補心境的用意。

自己心境的悽慘境地,自然是自己最知道。

明明是一人,卻好似分割成了兩人。

平日中看似和和氣氣、好像還挺願意講道理的荀命,其實都只是“陽鏡”上的那個笑顏書生。

其實荀命一直都是在竭力壓制著在“陰鏡”裡遊著的那個自己。

而宗門裡除了自己的師父和少數的幾個走得比較近的師叔祖,其他人絲毫不知。

除此之外,就只有那個紅紅火火喜歡扎馬尾辮的小丫頭了。

那個像是在墨水裡游泳的自己,其實在荀命小時候出來過幾次。

就比如有個心裡醋罈子打翻了的小道士,當面罵了荀命一句“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