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陳耳東收到一條簡訊,沈佩發來的,只有簡短的四個字:“取消機票。”

這幾個字如利劍般刺過他的心臟,整個人如同石化,愣在原地,半晌過後,陳耳東看著地板上凌亂的行李箱,一聲苦笑,將裡面的衣物抱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呆坐在床沿,不知該做些什麼,他從沒想過會和沈佩分手,但沈佩的簡訊已經宣佈了結果。

他開始後悔為何自己要在車上說出那樣的話,為何這段時間要對沈佩不冷不熱,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沈佩於他而言意味著什麼,他拿起電話,準備給沈佩打去,瘋狂的道歉認錯求得原諒,然而在點開手機的一霎那,腦中忽然又想起了另一種聲音。

若真要如沈佩所願,明年結婚,住她家的房子甚至搖身一變成了印刷廠的少東家,那他真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倒插門,他能接受嗎?

他放下手機,喪失了思考的能力,繼續發呆,就這樣一直坐到了深夜。凌晨兩點,他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電腦面前,開啟電腦登上QQ,點開和沈佩的聊天記錄,從第一條開始看起,又開啟了有沈佩照片的資料夾,一邊看對話一邊看照片,每每看到一個“公”字或者甜蜜的合影,腦海裡就浮現出相對應的畫面,他的眼睛就開始閃爍,無法自控,接著鼻子發酸,他哭了,但是沒有發出聲響,算不上啜泣,只是任由眼淚決堤,淚水很快模糊了視線,他只得不斷擦拭才能看清螢幕上那個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陳耳東有個外號叫“不哭鬼”,是同學給他起的,因為無論面對多麼感人的事件或者電影,他都是反應最冷淡的那一個,那年學校組織觀看《美麗人生》,從老師到學生,無不動容紛紛拭淚,只有陳耳東面無表情看完整場。

很多人都不太理解他,平時開朗幽默妙語連珠,但冷漠時卻又讀不出一絲人情味來,因為他們不知道陳耳東隱忍的因子在3歲以後就長在了體內,不是他沒有情感,只是基於因子作用慣性的控制,除非控制不住,比如今天。

他在電腦前坐到半夜,記錄看完了,照片看完了,眼淚也流完了。

他給陸芸發了一條簡訊,“姐,我和沈佩分手了,明天來不了了,你和姐夫好好玩,對不起。”

早上陸芸看到簡訊立馬給陳耳東撥通了電話,但卻提示關機,沈佩那頭也是,陸芸一聲長嘆,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一定是不可逆的歷程,她也只能整理心情和老公繼續行程,畢竟酒店機票是真金白銀買來的,提前預定的打折機票又無法退籤。

同處一個屋簷,董玉華和陳墨文此時還矇在鼓裡,眼見上午十點過陳耳東還沒起床,董玉華怕他耽誤了飛機,就跑去敲門叫他,可屋內卻沒有動靜。

董玉華推門而入,看見橫臥在床上的陳耳東,連衣服都沒有換,地上散落著衣物和空蕩蕩的行李箱,直覺告訴她一定發了什麼重大變故,她連忙用手推搡著陳耳東:“小東,小東,醒醒。”

陳耳東迷迷糊糊張開眼:“媽,怎麼了?”

“你今天不是要去香港嗎?怎麼還不起床。”董玉華很著急。

陳耳東雙手撐起身子,緩緩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用略帶沙啞的嗓子說:“不去了,我和沈佩分手了。”

“什麼?分手了?墨文,墨文,你快過來。”董玉華朝房間外喊著,陳墨文尋聲而來,一踏進房門,就看見滿地零碎,他倒沒有董玉華反應那麼大,只說了一句:“去洗把臉,出來說。”

一家三口坐在客廳,陳耳東簡單說了一下分手的經過,董玉華很難過,她是真心喜歡沈佩,但兒女之事,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幹涉,只能連連嘆氣。

說完經過陳耳東一語不發,點了一根陳墨文的煙,陳墨文稍稍有些吃驚,兒子從不在他面前抽菸,儘管他知道陳耳東抽菸,因為念中學時偷抽菸被抓住過,做父親的肯定不允許還是學生的兒子抽菸,所以即便工作以後,陳耳東還是很刻意的在他面前迴避抽菸這件事。

“你想好沒有?”陳墨文問道,陳耳東搖了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要處你就去找人家和好,不處也不要拖泥帶水。”陳墨文很直接。

“哎,墨文,你勸勸他啊,沈佩哪裡不好啊?人家想結婚,明年你們結啊,我們又不反對,你不想住她家買的房子,我跟你爸給你買啊,你犯什麼渾啊?”董玉華是真捨不得沈佩。

“媽,是不是你也覺得我結婚要靠你們?”聽董玉華說給他買房,又觸動了他的神經。

“我是你媽,哪兒來的靠不靠啊?你不就因為沈佩她媽要給你們買房子你才不想結婚的嗎?那我給你買,沈佩住到咱家來,總不算倒插門了吧。”

“媽,我才23歲,我的公司你們也看到了,我能把它做好,現在事業對我來說更重要,為什麼非要這麼早結婚,以後無論結婚買房我只想靠自己。而且,我不想沈佩家裡給我這給我那,我是個男人。”

“哎,你怎麼這麼軸,跟你爸簡直一模一樣。”董玉華頓感無力。

“好了,他自己的事他自己做主,陳耳東,我就跟你說一條,要分要和,我不干涉,但你必須清清楚楚,如果分了,就別再去招惹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