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溼空氣導致面板有些黏糊糊的,呼吸都頗為困難。

照理說這樣的天氣,靈植該是較為舒服的,事實上有許多生長條件苛刻的靈植已然枯萎,莖葉發紅,像是生病了一樣。

在苦茶地中,李赫看著撐傘的柳如畫,一把將她褪色的紅傘挪開。

“別,別看我!”

如畫用長袖遮住臉頰,聲音說不出的驚慌。

光是看如畫的穿著,只見鮮紅衣裙斑駁不堪,如同洗了多次的舊物,甚至有好幾塊都掉色。就連平日中嫩白的肌膚,也不再完整,變得極為蒼白,像是失去血色。

給人的感覺,如畫似一個許久沒有打理自己的女人,但她怎麼可能願意以這般面容出現在府主面前呢?何況有碎紙畫的神通,她畫的多麼美也不會出格。

因此只有一個可能。

李赫輕輕抓住她的衣袖,往旁側挪移。

那張完美無缺的容顏,變得七零八落,臉上紅黃油彩塗抹,像是沒有擦均勻一樣。雖說其樣貌沒有太多改變,卻失去了從前勾魂奪魄的豔麗。

“發生多久了?”

聽到李赫問話,如畫不得不答:“就這幾日,紙畫顏料不停退卻,噩兆之息像是受潮無法維持太久,就連靈覺感知,都被壓制。

彷彿苦茶的一切,都被大霧籠罩,難以窺清。”

李赫沒有怪罪如畫知情不報,事實上這場突如其來的潮意,連他都被迷惑。

初始時他只是覺得有些不舒服,昏昏沉沉,身子十分重。李赫以為是繼承紙人後,遭遇這種天氣,或許會有後遺症,畢竟紙人對水火的弱點,始終存在。

況且八品祥瑞晉升在即,他心思也不在此上。

誰想到這股睏意越來越嚴重,直至圖錄之內都泛起霧氣,他才覺得不對。

將如畫叫來,果然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潮溼天氣,而是某種詭異的侵蝕,整個苦茶嶺已經被籠罩在內。

紙厄的確是怕水火,但畢竟是噩兆之力,就算掉入水池或被雨淋,也只是輕微的沉意罷了,根本不會出現惡化。如今這種情況,已經是道法消弭,侵蝕開啟的前兆。

最讓李赫忌憚的是,這種侵蝕無聲無息,竟然瞞過他的感知,或者說矇混了他的靈覺,說明入侵的詭異十分危險。

但也和潮溼的狀況有關,他幾乎能斷定,空氣中沒有可怕的噩兆之息,也就是說苦茶並非受到噩兆的直接攻擊,只能算波及,再加上天氣因素的魂銷,才讓李赫失去戒心。

不過現今回想起來,道法影響天氣並不是不能辦到。

正如地令影響山河,那麼天時自然也會受府令操縱,只要有合適的“天意”。

如果是這樣的道權,的確防不勝防。可通常意義上的天氣改變,也不該影響到他們的狀態,唯一的可能便是其中混雜了噩兆道法,在侵蝕各地的權柄。

正如苦茶是自家後花園,不管是如畫或李赫自己,在此鬥法都能加強數倍。

可若是被這天時侵蝕,所謂的地利,也就沒那麼重要。甚至這份權柄再強一些,還會有更糟糕的事情發生。

面對突如其來的危機,李赫心中有數,恐怕苦茶嶺現在也不那麼安全了。

“報!”

遠處一名衙衛急急忙忙地趕來,高聲呼喊。

李赫離開茶地,來到靈泉旁,鍾閔等人也盡數在場。

“什麼事?”

衙衛開口道:“諸嶺地因為缺糧,集結人馬攻擊黑麥嶺,結果大敗而歸。只有極少數士兵逃脫,各嶺地府主更是死傷慘重。

驛道之上出現更多的詭異紙人,平時與常人無異,但只要雲雨之刻,便暴露原型,吞噬生人。

它們行蹤詭異,已經有數家嶺地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