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子趕到住持寢室,還未及行禮,守在門外的克勤先用驚訝的語氣,道:“你不去膳堂取早膳,怎麼先跑這來了?”

清子一怔,心道:“你們又沒教我。”待要張口問詢,又聽克勤歉聲道:“哎呀,都怪我,你是新僧,沒事先說清楚。方丈師伯午間有很重要的飯局,克也師兄出寺安排去了,我也不知該如何教你。”

這一句便把清子想問的堵死了,知道他有意為難。

方丈精舍門開,飄出一股臭味,克守出來倒夜壺,見到清子,便將夜壺交給清子來倒,克守昨日守夜未睡好,他一邊打哈欠向外走,一邊對清子道:“方丈師伯醒來了,你可以去問問愛吃什麼。”

清子前腳邁進門檻,瞥見屏風後面,忘塵的紗衣仍掛在衣架上,“還未睡醒?”清子突然轉念一想:“難道以前每日三餐都要先問忘塵的麼?”一腳收回來,道:“我去取方丈常吃的早點來,要不和昨日一樣也行。”

清子猜想這些人肯定嫉妒了,一定把自己十八代都查了個遍,這些人肯定不明白毫無背景的自己怎麼會被忘塵挑中。

清子到了膳堂。其他雜役僧人有些還未睡起,“膳堂首座”就在那忙活了,伺候住持掌座,是他唯一親自下廚的。

“膳堂首座”打量清子一眼,道:“新來的?怎麼也不知會我一聲!今天吃什麼?”

清子又愣住片刻,才道:“住持愛吃的。最好有家鄉的味道。”

“膳堂首座”破口大罵:“我怎麼知道方丈他媽的味道!你成心和我過不去是不是!”

“原來不是方丈家的親戚啊,哪天被下毒都不知道。”清子搜腸刮肚,他沒吃過什麼高階齋菜。想到忘塵是本地人,閩人口味偏好酸甜。忘塵與忘悲相鬥,是內傷初愈,應清淡調理為主。

時間不多,清子看一遍食材,一口氣爆出三種:“糯米紅棗粥、素齋粥、山藥枸杞南瓜粥。”

這回輪到“膳堂首座”乾瞪眼。清子硬著頭皮毫不示弱看著他。方丈要吃的東西,“膳堂首座”沒辦法,一邊做一邊罵:“幹了四年,也沒聽方丈讚一聲飯菜做的好!”

清子瞧他年紀快五十了,怎麼才在南少林做四年,隨即想到南少林寺如此斂財,膳堂不包給親戚定是租出去的。清子道:“我會在住持面前說說,合口味,年年都讓你做。”果然“膳堂”首座的罵聲小了。

清子忐忑送到忘塵寢室。裡面忘塵已經起來,克守正服侍梳洗。清子猛地又想起夜壺裡的尿,濃稠色黃泡沫多,農村老人說過,這是消渴之症,清子就把糯米紅棗粥撤了。

擺碗筷,清子惴惴不安站在一旁。大概換了人,忘塵竟有些許不自在,再看到兩碗都是粥,略微一愣,各吃了半碗。吃完,在室內點香,坐上克勤備好的馬車出寺了。

清子奇怪忘塵臨走還要點香,這香的味道又與第一次進忘塵寢室看他入定時的檀木香不同,好像,好像有……激發食慾的效果。清子肚子也被燻得“咕咕”叫。

清子端碗筷回膳堂,雙手都在微微發抖。第一次就這麼捱過了。

這一天中午晚上,忘塵都不在寺內進食。清子知道忘塵為了南少林寺常在外應酬,比如為了徵一塊地,為了打通官府關節,為了幾個“大善人”的捐施等等。

翌日,清子送上更清淡的粥。忘塵在外應酬,吃的即使是齋菜也偏油膩。清子這一次不忘先點上特製的香。忘塵吃了許多,在清子看來,有嘉許之意,算是過關了。克也為昨日的疏忽道了歉意,他老成圓練,不會將敵意表現的較明顯。

清子掌握忘塵飲食規律,進食時一定要點特製的香,每一餐讓“膳堂首座”絕不加入過多糖份,多以蜂蜜代替。絕不送上要忘塵親自用手抓的食料。午膳以素食藥膳為主,羹為輔,絕對要有墊飽的各色米飯。如果忘塵在寺內用晚膳,以蔬果、活泉水為主。

起初,這寺內人人豔羨的差事,清子做的萬般辛苦。掌握了規律後,輕鬆不少,也和膳堂的人混熟了,常得點東西打牙祭。成了老油條後,更是連忘塵的膳食都敢吃上幾口。

如此過了月旬,清子不吃忘塵的早膳就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心慌乏力嗜睡,常打哈欠,一吃忘塵的早膳,一整日都有精力。清子就覺得給忘塵的早膳不對勁,莫非摻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