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纓年看時辰不早了,便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道:“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關吉羽雖感激他夜行這麼遠的路才過來,可也不能多做挽留,只能作輕鬆道:“也是,早早回去,省得大將軍擔心你一個人,該不放心了。”

他收了地上的食盒,道:“不留我再待一會兒?”

關吉羽曉得他是在說玩笑話,便道:“你留下也行,那換我去東部?”

“我看這形勢,搞不好最後你們都得來東部。”他懶懶打了個哈欠。

關吉羽突然腦子裡閃過一張臉,便連忙對他道:“上次分開得突然,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在京城集合的時候,你猜我在路上碰到了誰?”

江纓年道:“誰啊?總不能大晚上還能在街上碰到當今舒帝吧?”

關吉羽眉頭一皺,道:“我不是在開玩笑,那天夜裡我看著街巷裡沒有人,才敢縱馬疾馳,誰知路過一個十字路口差點撞上一輛馬車。”

她頓了頓,道:“我看到斬風了。”

“斬風?”江纓年揚了揚眉,道:“你是說都遠橋的那個貼身護衛?”

“嗯。”關吉羽點了點頭,道:“他好端端的,為什麼出現在京城裡?大半夜的,馬車趕得那麼急,因為我突然出現阻了他一下,他回過頭那眼神像是想要殺人一般。”

江纓年不覺得這是個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道:“哎,都府的人都奇奇怪怪的,都遠橋本來就是個笑面虎,身旁的護衛又冷冰冰,常年垮著那張死人臉,好像誰欠他二五八萬似的。”

關吉羽一臉凝重,不安道:“可我總覺得,那眼神很不對勁。而且我和他是自小認識的啊,就算後來各為其主了,也並未存在對立關係,他看清是我後,竟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江纓年聽罷哈哈大笑了幾聲,道:“許是見你在南沁混得還不錯,他心裡不爽你?”

見關吉羽又要瞪他,江纓年才停止調侃,道:“管他做什麼,大哥生前和他們都府有往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願意往來便往來,心情不好了,不理他們也就不理了,多大點事。”

關吉羽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才稍稍心安了些,道:“行了,也沒什麼事了,你快些出發吧。”

二人順著原路返回主城門口,江纓年牽過自己的馬,仔細又看了看關吉羽。

“關心的話我就不多說了,自有人把心思全都放在你身上。”他想了想,道:“他待你好就行,你和賀蘭在這裡也要好好保重身子。”

說要他利落地跨上馬,在夜色中匆匆往回趕去。

關吉羽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那原本平靜的湖水紋絲不動,直到江纓年突然的到來,攪亂了她心裡的那份寧靜。

回去本就很晚了,關吉羽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了。

腦海裡一直是在北衷集營的時候,那裡的寒風,那裡的白雪。

記憶裡溫熱的清雞湯,她忽然就想不起是什麼滋味了,明明以為一輩子都會刻骨銘心的味道,才一晚上,她就記不清了。

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

後山的雪的確很厚很厚,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越是夜深人靜,關吉羽心中的愧疚感就越是強烈,她不敢再想起雪停後她和項臨城二人在後山亭以雪煎茶,當時以為風雅無比的事,如今看來,內心只覺得虧欠。

虧欠江纓年麼?

她心裡隱隱傾向於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