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這天幕之下有很多人在努力的活著,你覺得我們為什麼而活?”

在一間陳舊的破廟裡,一聲溫和的聲音突兀響起,在黑暗中顯得有些刺耳,甚至是有些莫名的詭異。

聲音傳到破廟裡的角落,那裡蜷縮著一個小小的黑影,彷彿融入了黑暗之中一樣,看著很不起眼。

“為何而活…”

姜洛蹲坐在破廟的牆角內,並沒有回話,只是將身上有些單薄的青衫拉緊了一些,這樣能讓自己有些暖意。

他不回話,那道聲音便也沒有繼續響起,破廟在黑夜裡又寂靜了下來。

這時,剛才的聲音再次說道:“海里的小魚,朝初朝暮都是在為了生存而爭渡,都想找到只屬於自己的江流河道。”

“我覺得我們人亦是如此,可是,從虛無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大道,爭渡圓滿,白日飛昇,便是世人前仆後繼的爭渡結果?”

“在我看來啊,這天太大了看不透,這道呀,太多了走不完,這個問題還得讓你們這些後輩人慢慢來參悟…”

“呼,大師所言極是。”

姜洛將坐姿微微蜷縮起來,把頭埋入兩個膝蓋骨中間,猶如一隻快凍死的蚯蚓,聲音有些沙啞。

姜洛從記事起就知道爭渡沒那麼簡單,他總覺得從虛無中渡出一條大道,並不是世人所謂的圓滿得道,而僅僅是開始。

所以,他打心眼裡認可大師的話。

在他五歲那年,朝陽宗活了九百八十六年的祖師爺寧褚爭渡圓滿,在大陽峰頂成功踏出一條無與倫比的金光大道,一劍破天幕而去。

當時,姜洛騎在他爺爺的脖子上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那場面至今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實在是太璀璨了。

只見劍光所過之處,天幕便是一分為二,脆如白紙。

天幕裂縫中在剎那間綻放出刺眼的光芒,照進人間,灑落大地。

姜洛記得那晚的人間比白晝還要亮堂一些。

他的爺爺沐浴著那種奇異光芒,神色都有些瘋狂,嘴裡喋喋不休,激動的說著:“朝聞道,夕死可矣。”

可讓世人沒有想到的是,在朝陽宗祖師爺離去之後的三個月裡,整個人間真就頻繁爆發天災,瘟疫四散,死了數之不盡的人。

姜洛的爺爺也死在了那場瘟疫當中,萬幸的是他爺爺死的那天,一個自稱靈教大師的中年人路過那裡,並且救了他。

姜洛從小就是個孤兒,死了爺爺就是沒了親人,便只能跟著那位靈教大師行走人間,到現在已有了十年之久。

這十年之間瘟疫不斷,人間疾苦非常,姜洛跟隨那位靈教大師遊歷人間,不知道跋山涉水去了多少個地方。

他見過的苦難不說一千也有八百,心態也慢慢從那場變故中緩了過來。

畢竟姜洛要活著,就得繼續面對所謂的人間疾苦。

“把它披上吧。”

這時,那溫和之聲再次從黑暗中響起,將姜洛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不用了。”

姜洛微微抬起腦袋,發現靈教大師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前。

這位靈教大師在黑暗中有些模糊,身形比姜洛高大許多,冷風從破廟的門口吹進來,大部分都被他擋在了身後。

大師彷彿沒有聽到姜洛的話,將脫下來的白色道袍套在了姜洛身上。

大師的道袍很寬大,如同一席鋪蓋將單薄的姜洛裹在其中,只露出他那一雙黑白分明,有些堅毅的眼眸。

“呵。”

隨後,大師便坐在了姜洛的身旁,開口說道:“凜冬將至,人間的風雪越來越大了。”

“呼。”

終於感覺到有些暖意的姜洛撥出一口冷氣,點了點頭,道:“是啊,這場大雪來的比去年還要急。”

“嗯。”

大師在姜洛的旁邊席地而坐,只是感嘆的說道:“這十年裡,我帶著你歷練人間,何嘗不是一種修行,修人間百難,觀三千大道,渡自己的罪孽,現在啊,我已經快要圓滿了。”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