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見蘇青遙沉默不語,笑著走近了一些,他若不開口,又不擺出奴顏婢骨的姿態來,看起來就像個溫潤的書生。

只是此時他微微躬身壓低聲音說話的樣子破壞了那書卷氣。

“蘇院使,奴婢多句話,皇上看重蘇院使,給了蘇院使醫研院院使的職位,這可是本朝從來都沒有過的好事兒,您便可知皇上是個惜才之人了。

“此番太后的身子,蘇院使開方子可要慎重。”

蘇青遙冷靜地想了想劉寶的一番話,明白了他的暗示。

她起初以為皇帝是想讓她給太后的死背鍋。

但若要她來頂缸,昨晚在壽寧宮便可以當場將她拿下了,也不會到現在。

“多謝劉公公提點。容我拿紙筆寫下藥方。”

蘇青遙從行醫箱之中取出紙筆和墨錠,快速研磨,然後開了個薑湯的方子,吹乾了交給劉寶。

薑湯嚴格說來,都算不得是個藥方,她甚至謹慎的寫明瞭晚上不能服用,完全吃不死人。

既然劉寶言語之間,都是在提醒她太后沒死,還非要她開方子,那她就開,反正她的方子怎麼都吃不死人,便是太后的事張揚開也與她無關。

劉寶接過藥方,當即笑著連連點頭,小心將方子揣好,誇讚道:

“哎呦,果真是少年英才,皇上果真是慧眼識珠,蘇院使的醫術,也果真當得起皇上的信任。”

緊接著,劉寶將這藥方誇的天上有地下無,彷彿蘇青遙開了個什麼絕世好方。

看見劉寶的反應,蘇青遙便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這一關是過了。

不過做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也真不容易,對著個薑湯都能吹出一朵花來,且用詞還不重複,等閒人怕是做不到這一點。

劉寶跨夠了,態度恭敬地道:“奴婢送您出宮。”

“有勞公公。”

蘇青遙頷首,腳步略有些僵硬,提著行醫箱,跟在劉寶身後抄小路去了宮門前,乘上了她來時那輛車。

這一次,劉寶安排了個小內侍趕車,與蘇青遙客氣道別,便回去了。

蘇青遙靠著馬車牆壁,閉著眼緩緩地噓了一口氣。

回想此番進宮,不免覺得後怕,便是在太后宮中,但凡皇帝有一點想除掉她的心,當時就可以給她定罪,今天就能將她千刀萬剮了。

昏君殺人是不需要罪名的,但是明君需要。

皇上自詡明君,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就殺人,但殺害太后,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不只是殺她一個,便是殺了蘇家全家,那罪名都足夠了。

蘇青遙漸漸冷靜下來。

但另一個疑問卻漸漸在心底裡浮現出來。

太后死了,連屍體都僵硬了,劉寶卻是絲毫不以為意,太后宮中之人也都不見了。

太后駕崩,這訊息秘而不發,到現在她出宮尚且沒有訊息,且太后是死於中毒。

蘇青遙很難不將太后的死聯想到皇帝的身上!

至於皇帝找她去的原因,蘇青遙隱約抓到了一點思路,卻還沒有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