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澤負手而立,魔怔了似的呆怔地直視著眼前的情景。

前方的石桌上,林燕芝壓著鋪散開來的青絲,以詭異的姿勢半臥著。

她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橫陳在石桌,兩條小腿直晃晃的在桌緣懸掛著,衣裙隨風飄搖著,地上則躺著那本該在頭上的簪子和一雙七扭八歪的小黑靴。

柔和的月光灑落在她身上使得本就瑩白的臉此刻更加剔透似仙,唯小嘴上的一抹水紅調皮地添了點嫵媚。

不知道她是夢見了什麼,小聲的嘟囔了句後,伸出了粉舌舔了舔唇,接著吧唧了幾下,然後那本躺著的手抬了起來往那小嘴上一抹,最後翻了個身。

碰——

“哇——啊!痛痛痛!”

這一聲響終於把秦天澤的魂兒給勾了回來。

他悄無聲息地走至石桌前,曲起指骨,叩了兩下桌面,俯視著腳邊那掉落在地,正捂著半臉,痛得擠出淚花的林燕芝淡淡地說:“原來讓林大人忘了職務的要事就是躺在這石桌上曬月光。這般冷硬,林大人卻能在此酣睡,不覺得硌得慌?”

林燕芝被頭上那如清泉般的嗓音澆了一身,嚇得抬頭,待看清何人後,話都說不利索了:“太、太子殿霞?!”

看到她嚇得呆呆的繼續坐在地上,瞪著大眼瞧他的這副模樣,竟覺得有點可愛,不由得心裡柔軟了幾分,失笑說:“成何體統,還不起來,林大人這回是打算以地為席了?”然後,甚是自然地把手伸了出去。

慌忙中,林燕芝下意識也伸出了手搭上他的小臂,被他拉起身後,一副正被師長責罰卻不懂錯哪的學生般定定地站著問:“殿下此刻親自前來,不知是?”

秦天澤見她錯不自知還敢開口問,心中的不滿又被勾起,語氣略為冷硬地說:“林大人這是真的忘了還是有意為之?”

林燕芝此刻真的無語問蒼天:今晚是怎麼回事?一個兩個都跑來問她是不是忘了什麼。

她在認真思忖著要是再捏一次腰的話,那塊淤青還能不能好了?

“諫信。”見久不得回應,對面那人好心地提醒她。

得了明示的林燕芝這下才懂了桃杏被她趕去休息前那欲言又止是為何了。

她彎腰拱手,以袖遮臉,厚著臉皮的一本正經地編了起來:“殿下,其實臣正想為此事向您請個主意,卻又因此乃祖制規矩而猶疑不決,但現在殿下既前來,定也是得了上天贊同。”

秦天澤被她一張一合的小嘴勾去了注意,直勾勾地盯著,眼神彷彿被催眠了開始渙散開來。

“臣以為寫諫信此事,實則既沒效率又浪費紙墨,且萬一有個差錯,落於別人手中,恐對殿下不利,故臣……”

“林大人別動。”

秦天澤忽然抬手,食指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拇指溫柔地拭去嘴邊那坨方才被她自己半夢半醒間擦得糊開來的口脂。

他滿意地看著又整潔了的小臉,忽然,卻似不解的愣怔片刻後飛快地收回了手,一個呼吸間復又專注地看著她眼睛說:“那林大人你有何主意?”

林燕芝像被石化了似的傻傻的直杵在那。

他、他剛是在幫她擦口水嗎?她何德何能啊……

“所以,林大人有何主意?不妨直說。”

秦天澤見她又沒反應,揚聲正色地又問了一遍。

林燕芝回過神來,巴眨著眼說:“啊?啊!臣以為其實不必如此費事,殿下想聽臣今日的總結,何不以信化言?且大可不必在意時辰,只要待臣想好了直接與殿下言說後方離開回苑。”

她心裡美滋滋的想著:如果上頭能批准,那她以後回來了就可以不用被逮著加班,說不定偶爾還可以早點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