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依舊暗著,月日還沒換崗。

“大人,四更了,奴婢進來伺候您更衣去上早朝。”清脆悅耳的少女聲音從門外細細傳入。

隨後,少女便推開了房門走進裡間,靠近床邊時便看到把被子捲起來抱著酣睡的人兒,伸手溫柔地拍了拍她,再次道:“大人,該起身去上早朝了。”

林燕芝矇矓間不耐煩地扯開被子,把頭埋了起來迷糊地咕噥:“離上班時間還早著呢,去哪?不去……唔……我要睡覺,別吵我。”復又睡了過去。

少女見此,稍作思考後還是不太明白何為上班,卻看明白了大人今日破天荒的在賴床,再試著叫了幾聲,床上的人毫無反應。

少女想了下,便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間後急步往外走了……

日出東方,魚白漸露。

大殿外,太子秦天澤領頭,後面跟著二皇子秦天安和一堆臣子,魚貫地走了進去分站兩邊。眾人對著坐在龍座上的老皇帝齊整躬身,聲似震天地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座之上那華髮已生,蓄著鬍鬚,穿著明黃的老皇帝威嚴地說了聲免禮後,瞥了眼下方,朗聲奇怪地問:“太子,你的言官為何不在?”

老皇帝這一問問出了眾人的疑惑,畢竟那是朝堂上唯一的女子。

大秦自立國以來,每朝太子冊立後,朝庭便會在民間挑選十歲左右父母雙亡,無親無朋不論男女的孤兒進官,經層層查探,篩選出兩人養在皇帝宮中,由皇帝親自教學,並經嬤嬤禮教後擇一人任其為諫命使,即為太子獨設的貼身言官。

也就相當於是個拿了免死金牌專門嘮叨太子的存在,待到太子登基成帝后便會賜府邸贈金筆放出宮去,這是老祖宗世代相傳的規定。

不過幾朝下來,大部分言官出宮後都沒住在府中。

有的說他們離京雲遊四海去了,亦有的說是繼續留在了宮中為天子效命。

秦天澤冊立於十六之年,而當年剛滿十歲的林燕芝隨著其他難民逃難而來,在街上一時沒站穩,跌倒在當時領命出宮微服視察的太子跟前,同日晚又在臨時容身的破廟裡遇上了前來躲雨的太子。

據說當時自己也餓得不行的林燕芝聽到同樣餓聲響的太子時,便把早上一好心商戶派發的饅頭烤了,分了半給他。

待雨過天晴後,太子問了她的名字後,沒多久便有宮人來尋,說是以一機緣報半個饅頭的恩情。

或是命運,或是林燕芝自身的努力,她最終在天子身側習了兩年就被選中,送到了太子宮中。

之後,她十分盡心盡責,纖巧的身姿亦步亦趨的跟了秦天澤兩個年頭,除了年節,今日卻是第一次沒伴在太子身側。

眾人皆疑惑地等著太子開口。

秦天澤想起方才她的婢女匆忙來稟,說她咳嗽未愈,想求個恩典告假一天。

猶記得昨日走前她看上去還好好的,還提醒他今日早朝父皇定必問到水患之事讓他想想怎麼應對。

怎麼忽然就病倒了?

而且以她的性格,就算想要告假也定必撐著病軀親自前來。

隨著四方八面投來的目光愈來愈多,秦天澤終於拱手開口說:“回父皇,她本要隨兒臣前來,然身體實在抱恙,只得命她的婢女好生照顧著,事出突然,未來得及稟告,請父皇恕罪。”

“太子何罪之有,林諫命向來盡責,既如此,必是嚴重了。卓松,吩咐李太醫給她瞧瞧。”老皇帝微微傾身對邊上的內侍說。

秦天澤拱手道:“兒臣替燕芝謝父皇恩典。”

“行了。接下來雁州水患之事 眾愛卿怎麼看?”

……

待日上三竿,林燕芝終於睡足,卻還懶在床上望著床頂發呆。

不得不說,原主在這家裡存在感還真低,都這個時間點了還沒有人來找她。

不過,在這古代做個小透明也挺好的,不用努力掙錢就有吃有住,看來是老天見她在原世界裡太辛苦了,就抓她來這過一下鹹魚般的生活。

她對著空氣說了句:“老天,我收回以前罵過您的話,您老人家還是挺好的。”

這時,依舊候在門外的那少女突然無措的朗聲喊著:“奴、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隨後便聽到彷彿在拖延著什麼,慢呑呑的開門聲和一串先是沉穩後變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往床塌這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