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典刑司大牢。

陰暗的牢房內乾淨整潔,卻掩蓋不住那淡淡的血腥味。

香霧的手臂被鐵鏈捆在木樁上,雙腳也被帶上枷鎖。不過才被抓進來兩日,她的臉上就已失去了血色。身上的白衣早已被鮮血染紅,這兩日不知捱了多少鞭子,但行刑的獄卒始終還留著她一口氣。

外面突然傳來獄卒慌張的腳步聲。少頃,香霧的牢房門被開啟,賀準進來對香霧說道:“聖上要親自審問你。”香霧並未抬頭看他,一旁的獄卒一碗水直接潑到了她的臉上。

皇帝披著斗篷從大牢門口走過來,牢內的獄卒皆退至兩旁,低頭等他經過,賀準也退至一旁,垂首侍立。

皇帝看著眼前奄奄一息的香霧,十五年過去了,她的容貌還似當年。快要四十的人了,臉上卻無歲月的痕跡,只是眼睛裡透著對世俗的倦怠,也不像當年那樣意氣風發,取而代之的是平靜恬淡。

“指揮使大人,一晃十五年未見了。”皇帝開口。

香霧抬起頭正視他,聲音沙啞的說道:“五殿下,您老了。”

話音未落,獄卒便一鞭子抽了過去:“滿口胡言!這是當今聖上!”皇帝抬手示意獄卒退下。

“當今聖上……”香霧失神的念著這四個字,接著,她露出一絲苦笑:“皇城這座鬥獸場,勝者王敗者寇,我原以為活下來的應該是頭猛虎,而不是你這種不擇手段的小人。”

皇帝笑了笑:“說的好!你我都是這皇城中的野獸,談規則,還怎麼活?”

“殿下還似從前一般。”香霧說道,“殿下的野心,只怕也不在寧國而在天下。”

“你我才是一路人,可惜啊可惜,偏偏你跟了寧肅做什麼指揮使。”皇帝嘆息道。

“這天下萬方,你吞不到肚子裡去。”香霧語氣中帶有一絲嘲弄。

“她在京內,你不想再見她一面嗎?”皇帝開口問。

“元綿?”香霧問。

“她姓寧,過些日子,我會封她為郡主,賜寧姓。”

“殿下從不做無益之事,更不會留無用之人。她什麼都不知道,何必呢?”香霧說道。

“她是皇家的血脈,怎能姓了別家姓氏。況且,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即使她什麼都不知,一國郡主送去和親,也不虧。”皇帝笑著說道。

香霧自知什麼也做不了,已心如死灰,便不再開口。

“賀準,留她一口氣,別讓她死了。”皇帝看向站在一旁的賀準吩咐道。

“是!”

皇帝披上斗篷走出了牢房,獄卒拿起鎖鏈重新鎖上了牢門。牢房內只剩香霧一人,她垂著頭,呢喃道:“阿綿,我的阿綿……”她閉上眼,一滴淚悄無聲息的從毫無血色的臉頰滑落。

這兩日,堯光公主寧紫逍帶著元綿在寧京各處遊玩。

寧京紫逍早就逛了個遍,她對帶元綿遊京並沒有什麼興趣,只是礙於皇帝金口玉言,她不帶元綿遊京便是抗旨不尊的性質,所以只好應付一下,紫逍本以為元綿是小地方來的土包子,不懂規矩禮數,但見了元綿卻發現她並非如此,安安靜靜的,沒有半點逾越規矩,所以紫逍對她,談不上討厭,也談不上喜歡。

紫逍只是應皇帝口諭帶元綿在京中閒逛了兩日,便再沒有邀元綿出去遊玩。

五月二十五,元宅,元綿房內。

這幾日元綿一直待在元宅內,已接到先生來信說古劍山有些事,所以耽擱了,讓她先住在哥哥處,事情處理完便來寧京找她。

接到先生來信,元綿總算放下心來,想到自己偷偷去客棧吩咐小二的事兒,覺得自己真是多此一舉,又想起白花了銀子,又有些心疼。

“怎麼不搬把椅子到院子裡,外面天氣甚好。”元秋贏走進來開口說道。

“哥哥!”元綿有些驚喜的喊他,這幾日哥哥早出晚歸,元綿白天見不到他,有時晚飯也是自己一個人吃。

“明日我便讓人在院子裡蓋個亭子,你身體弱,別總是悶在屋子裡。”元秋贏坐下來說道。

“哥哥今日無事?”元綿替他倒了杯茶。

“嗯,今日無事,便想著你一個人待在家裡無聊,便回來陪你。”元秋贏開口說道。

身後的鳶季偷偷翻了個白眼,殿下明明今日推了事專門回來看她,嘴上卻雲淡風輕的說著無事。

“你猜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元秋贏笑著問她。

“哥哥給我帶好玩的了嗎?”元綿有些驚喜的問道。

“不是。”元秋贏笑著搖了搖頭,看著她滿心期待的樣子,元秋贏眼中的寵溺都要溢位來了,鳶季覺得自己都沒臉看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