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最尷尬的事情是什麼?

約莫偷窺被抓要算一個。

但是夏清風絲毫沒有尷尬的自覺,扯著邱念雲就下來了,神色自若地向沈淮福身行禮:“沈大人。”

這美人三十許的年紀,為人爽利,技藝又精,也算為清風樓的招牌,日常雖做婦人打扮,卻總是著色濃豔熱烈,絲毫沒有追隨時興恬淡雅緻風潮的意思,幸而清風樓只做女眷生意,否則難免要被評說。

也因清風樓只做大家閨秀的技藝教習,不與男子來往,是以她這份獨特的風情,倒是頗得許多女眷的欣賞,更得青春少女的仰慕。

沈淮看夏清風的樣子卻如看尋常人物,目光淡淡地從她身上瞥過,便向邱念雲道:“邱小姐,沈某有幾句話要說,你看,旁邊是否需要有人幫聽著?”

邱念雲整張臉都紅得如胭脂染色,低頭,聲如蚊吟,“夏樓主,你先到那邊等等我。”

夏清風在淮安好歹也是個人物,竟然被他這樣輕視,不由面現忿然之色,張口欲言,抬眼卻跟沈淮冷冷的視線對上了。

這一瞬間,夏清風感覺自己已被沈淮的視線穿透,所有心思都袒露在他面前一般,她悚然一驚,終於察覺沈淮不是邱念雲,清風樓主也不是能和沈淮較勁的身份,於是立刻閉嘴,退遠兩丈。

沈淮掃過她的位置——那是不遠不近不甘心的距離。

他嘴角微微一勾,卻沒再說什麼,只對高峻一伸手。

高峻立刻掏出那枚香囊,雙手遞到沈淮手上。

沈淮將香囊遞給邱念雲,“邱小姐,沈某已有心儀之人,這些東西不便接收,容易引起誤會,你拿回去吧。”

邱念雲震驚地抬起頭來,如聞晴天霹靂,“不,不會!”

沈淮哪管她是否配合接手?他手指一揚,香囊便飛落在邱念雲放在身前的雙手上,邱念雲反應不及,下意識地展手接住,頓時紅了眼眶,“這是我熬了一夜繡的……你,你一定是在騙我。”

沈淮面無表情,東西既然已還了,便轉身欲走。

“是誰?”

邱念雲追出兩步,“你若不告訴我,我就當你是編的。”

沈淮理都不理,他的心意,需要對誰告訴?

若有哪個能編出蘇芽那般合他心意的女子,他定要登門去問問,為什麼不早些編出,那他必然按圖索驥,何須等了這許多年,才知道兩情相悅的妙處。

嗯,也不是,蘇芽的好,確實也難編出,否則他起初怎麼會忍心欺負她呢?

沈淮想得有滋味,今日還未見到蘇芽,他此時恨不得能穿牆越壁,走出直線,一路直到蘇芽面前,跟她說過了一晝夜,他心中又增幾多歡喜。

邱念雲看著他大步而去的背影,終於拎起裙裾,快步跑到沈淮身前,張開雙臂將路攔住,哀聲道:“沈翰林,我、我喜歡你三年了,從未聽說你定親的訊息,你、你是編來騙我的吧?”

她長得嬌柔美麗,楚楚動人,此時眼眶通紅,盈盈欲泣,哀婉期冀地仰頭看著沈淮,尋常男人看了,必然要怦然意動,心生愛憐。

可惜遇上的是沈淮。

這是第二次了,被攔住路。

沈淮心情十分不好,若不是看在邱奈成是短期聯盟的面子,他會理她超過兩句半?

高峻旁觀著,簡直覺得難以置信,漕督家的姑娘,憑地大膽了,主子昨晚才跟心上人賞花賞月賞春香,心情正雀躍得蜜裡調油,她還真會挑撞牆的時間。

果然,沈淮站在原地,眼瞼微微一抽,看著邱念雲的眼色便驟然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