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相似的世界。」

來昂·艾爾莊森在幾秒鐘後重復了一遍這句話,他側過頭,轉而看向黎曼·魯斯,似乎是想從他那裡得到一些證據。

芬里斯人憔悴的臉上露出了個微笑,他點點頭,鋒銳的犬齒探出,在這個瞬間,昔日的活力好似又回來了。但誰都知道這不過只是假象,宴會開始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有講。

「一個相似的世界......」

來昂重複了一遍,被蒼老而變得有些陌生的面容上顯得有點恍忽。過了一會,他繼續發問。

「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安格朗平靜地解釋。「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在那裡,叛亂依舊發生了,只是領頭與後續的人變化了......我們沒必要談論這些,這件事對你來說為時尚早。」

他扭頭瞥了眼羅伯特·基利曼,後者的表情雖然有些不好看,但仍然算得上平靜。

陰沉的平靜。

來昂·艾爾莊森當然不會忽略這麼明顯的暗示,他在短短几秒鐘內就意識到了這種隱晦的暗示到底代表著什麼。震驚浮現,但很快便被他壓了下去。雄獅開始在長桌旁踱步,一種再明顯不過的焦慮開始顯現。

聖吉列斯嘆了口氣——巴爾在上,他真的不願意再回憶起那些噩夢般的事,但來昂·艾爾莊森不可能將這樣的一樁謎團置之不理。既然安格朗開了這個頭,他就一定會尋根究底地挖掘真相。

「一個相似的世界。」

來昂再次重複了一遍,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他看向羅伯特·基利曼,後者強作鎮定的表情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破碎。於是奧特拉瑪之主扭開了頭,用側臉來應對。

「還有誰?」來昂問。

他已經從基利曼的反應中得到了一個巨大謎題的一部分答桉,這部分答桉已經足夠解決一些他目前的疑問了。所以他不需要猜,也能知道一些確切的東西。

聖吉列斯抿了抿嘴,他還想試一試,於是他開始勸說。

「這件事和目前的局勢沒有太大關係,來昂,你沒必要將精力與時間浪費在一場沒有理由的尋根究底身上......你對帝國的近況還不瞭解吧?不妨問一問羅伯特,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他可是帝國的攝政王。」

「他就算是帝國的新皇帝,我現在也並不在乎——我只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什麼情況?一個相似的世界,一場一樣的叛亂,但人選卻變化了?這是否意味著我們的身份會對調?」

羅伯特·基利曼複雜難言地張了張嘴,隨後又閉上了。

「糾結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安格朗再次開口,紅砂之主的冷靜與理智和雄獅此刻明顯的焦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另一個世界的事影響不到這裡,知道這些不過也只是讓你平添幾分不該有的複雜情緒。聖吉列斯說的是對的,帝國的近況才是你應該瞭解的。」

雄獅看向他,勉強開口:「......我知道這些事,但你又是為何?既然你來自另一個世界,為何你會出現在這裡,代替了原本的安格朗?」

「我沒有代替他——你所使用的詞彙好像在隱晦地表示對那個人的貶低,他並沒有將你們視作工具,壞了就再找一個一樣的代替......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我之所以來到這裡,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安格朗拿起桌上的銀盃,杯中鮮紅的酒水輕輕搖曳。他抬起頭將其一飲而盡,強烈的刺激感片刻之後就已經消逝,隨著他的情緒,酒的味道也變化了。一種苦澀開始在味蕾之上綻放。

他面不改色地品嚐,然後平靜地繼續。

「巧合讓我來到這裡,讓我看見一條

截然不同的世界線,以及一個被某些巧合串聯起來逼瘋的我自己。從那一刻,我便明白,無論我們多麼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是英雄,我們其實都不是。」

「真正重要的是選擇,來昂·艾爾莊森。選擇會改變一切,幾個細枝末節的選擇會在最終時刻來臨後令你此前所做的一切串聯起來,就像多米諾骨牌,摧毀一切......在這裡,你的選擇讓你成為了英雄。而在那裡,你的選擇又和你有什麼關係?那不是你的骨牌。」

紅砂之主微微一笑,指了指那把屬於雄獅的椅子:「回去入座吧,宴會可還沒結束呢。」

片刻之後,他們繼續。但氣氛已經不如此前了,有些人此刻陷入了沉思,儘管他們其實對那所謂的另一個世界一無所知。

但是,安格朗的話仍然不失為一個非常好的新視界,從這扇被突然開啟的窗戶,他們看見了一些可能性,一些足以令他們和自己徹底和解的東西。

「......那麼,來昂。」

羅伯特·基利曼扯了扯自己的外套領子,似乎覺得有些燥熱。實際上,他已經開始後悔穿的這麼正式了。這場宴會和他想象中的情景完全不一樣。

「嗯?」雄獅投來視線,從沉思中醒來。「有何指教,羅伯特?」

「不,我只是想問問,你還想知道些什麼嗎?就像聖吉列斯說的那樣,我在一段時間內的確擔任過帝國的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