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間有些東西在迴盪——深沉的迴盪,像是某種龐然大物死亡時的哀鳴。又或者,像是狂風吹拂而過屍體空蕩的肋骨時所發出的聲音。

荷魯斯停下了寫作的動作,將羽毛筆扔下了。時至今日,他仍然喜歡真正地寫點什麼,而不是在個人終端上寫寫畫畫。懷舊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是人類生存的必要條件之一。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舷窗。舷窗外的景色正在不斷地旋轉,這是因為泰拉空間站已經分為了兩個部分,正在全天無休地圍繞著神聖泰拉進行它們的工作。

工作......

荷魯斯沉默著低下頭,右手悄然握緊。

他的手指修長,手掌寬厚,整隻手都十分有力。它可以被用來握筆書寫,也可以被用來握劍殺人。伴隨著他的動作,一層澹澹的柔和白光從指縫中滲透了些許。

拯救。

他的本質——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竟然會得到這種力量。

荷魯斯苦笑了一下,輕柔地站起身,很輕易地便頂到了天花板。他的身材與面貌不知何時已經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根據泰拉空間站上留守的帝國之拳們的說法,他是在醫療艙內一面痛苦地慘叫一面變化的。

想到那種場面,他搖了搖頭。

真是......莫非所有和亞空間沾上關係的事都會變得可怕?

沒有再思考更多,他轉身走出了大門。

走廊上空空蕩蕩,這很正常,泰拉的重建又被提上了日程。多數人此刻都在泰拉的地面忙碌,荷魯斯原本也想參與進去,但卻被帝國之拳的三連長托爾·加拉頓嚴詞拒絕了。

後者當時拖著受傷之軀嚴肅地告訴他,這件事在他任職帝國之拳三連長以及帝國之拳擔任泰拉禁衛期間永遠不可能發生。

荷魯斯不是很理解他的尊敬——一萬年前他做的事到現在可還是歷歷在目,尤其是那些錯亂的幻想......簡直不堪回首,最為糟糕的一點在於,每天深夜,他都會被迫想起這些事。

那麼,托爾·加拉頓對他的尊敬從何而來呢?

在第六次的追問中,三連長回答道,他在昏迷的時候看見了至高天內的景象,他知道荷魯斯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

荷魯斯嘆息了一聲——他只恨自己為何不早點覺醒本質,為何不早點記起一切。沉淪太久,甚至連過去都忘記。這點要他如何接受?

我必須想辦法幫助他們。他想,我能做更多的,我決不只能止步於此......我必須......

他抿起嘴。

我必須贖罪。

他行走在空蕩的走廊裡,銀色的金屬與明亮的燈光沒讓他的情緒有所好轉。直到紋陣輕柔的提醒:「荷魯斯,您有一個訪客。」

訪客?

他皺起眉——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拜訪我?不,誰能來拜訪我?

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加維爾·洛肯。如果是他的拜訪,荷魯斯會很高興,但這不太可能,洛肯仍然處於任務之中,還未歸來。

紋陣讓他的思考成了徒勞,它吐出了答桉:「是安格朗。」

荷魯斯沉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