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托已經不止一次地深入至高天了。有時是在航行的過程中保護船隻,有時是預言,有時則是單純地在睡夢中受到他天賦的影響。

至高天內的景象永遠是變化不休的,沒有任何詞語能夠形容這種性質。它有時是一片充斥著死人之面孔的腫脹漩渦,有時則是一片乾脆的虛無。

它無法被定義,無法被阻絕,屬於人類或其他生命的未成形的夢境在其中浮沉,鬼魅們窺視著它們的食物,期待著有朝一日能跳脫出去自由地殺戮。

以往,他會無視它們,專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而現在,它們四散奔逃。

熾熱的光蒸發了一切,在至高天內留下一道毀滅的痕跡。張揚而狂暴地朝著目的地直行而去,墨菲斯托握緊索爾·塔維茨與比約恩的手,他聽見他們的尖叫。

當他側目凝視時,頭盔會消失不見,他們的面孔會被拉長成不規則的線條。模湖而充滿恐怖的想象,但那只是想象,他清楚他們的面貌。四隻手緊緊地互相握住,某種意志在其中不休地湧動,讓一切不安統統消逝。

他本該因目睹這樣的場面而感到不安,但他現在心中卻僅有一片簡單的赤誠。

+您正在燃燒。+

墨菲斯托向那承載他們之人低語。

+我窺見了一瞬,碎片的念頭與疼痛,我確信我看見了,大人,您正在燃燒。+

+這與你無關,智庫。+

那個聲音冰冷的回答。

+但你理解我,不是嗎?+

+我理解。+

墨菲斯托,二度生者溫順地回答。

+我理解您所肩負起的責任,所以我懇求您讓我也出一份力。+

+你不能,墨菲斯托。你沒有資格。+

他冰冷地回應。

+除我以外,你們都太過渺小——安靜,保持沉默。那邪神之一正在窺伺。+

他的話讓智庫心中泛起驚駭的波濤,墨菲斯托幾乎想要尖叫,但他沒有。風暴隨之迫近,滔天血海,幾乎遮住金色的光。

那無窮無盡的血中有著難以計數的枯骨哀嚎著伸出它們被血海沖刷成慘白的手,黏膩的肌腱在指間彈跳,刀劍在它們的空蕩的肋骨間互相碰撞。一隻滿是怒意的眼睛從血海中浮現,窺視,然後完全顯露。

她咆孝。刀兵飛舞,戰鼓響起。

智庫的靈魂隨之一同搖擺,在風暴即將掀翻這艘由金光所鑄就的小小扁舟之時,他聽見一聲悶哼。

+去將他們帶回來,墨菲斯托,不要辜負我。+

這是他所聽見的,來自那人的最後一句話。

再次睜開眼睛,他已經踩在了一片堅實的金屬地面之上,四周狹小,這裡看上去應該是一間凡人的宿舍。目鏡上陸行泰坦的內建紋陣跳出了一個接通請求。他同意,訊息彼此接受,然後,這艘船很快便將當前的戰場局勢傳送給了他。

來不及驚駭,甚至來不及為那人擔憂,墨菲斯托立刻蹲下身,開始檢視他兩名同伴的狀況。陸行泰坦自發開啟面甲,使他能觀察到他們的臉。

索爾·塔維茨雙眼只能看見眼白,已經暈厥,不斷地喊叫著福格瑞姆的名字,眼中溢位飄散的金光。

比約恩比他稍好一些,但孤狼的面貌卻猙獰地扭曲了,雙眸緊閉,青筋在額頭上狂野地舞動,他已經用牙齒咬破了自己的舌頭,鮮血不斷地溢位。

靈能的力量在掌中舞動,墨菲斯托厲聲喝道:“醒來!”

他的力量終究沒有辜負他。

塔維茨在瞬間清醒,比約恩緊隨其後。孤狼沉默著站起,鬚髮皆張,狂野的面容好似某種覓食的野獸。斧頭在手中不安地舞動。索爾·塔維茨顫抖著肌肉,按下他的手,勉強吐出了完整的語句。

“我們...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