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恩頭昏腦漲地回到了駐地,他不善思考,但很善於聆聽——儘管如此,阿廖娜那一長串的、幾乎堪稱沒完沒了的推測也還是讓他在短時間內有些無法接受。

女艦長給他講了這件事可能的十七個發展路線,芬恩一個都沒記下來。最後她沒招了,乾脆告訴芬恩,你直接回去告訴你的狼主吧,別的不要想了。

這樣就對了嘛,搞那麼複雜幹什麼?芬恩想。有話就說,不爽就打,

不過,在做這件事以前,他還需要處理一件更為緊迫、更為重要的事。

站在駐地門前,他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銀色的金屬大門。在確定大門是關的嚴嚴實實的以後,他方才讓紋陣解鎖了門。

這是許多次教訓帶來的經驗,他管著一批血爪,他們可不怎麼聽話。

熱衷於挑戰權威是血爪們的天性——也是狼群們的天性。強大者必須始終保證自己不被偷襲與挑戰幹倒在地,挑戰者則絡繹不絕。

芬恩很有先見之明地沒有第一時間踏入,他的選擇是對的。

幾個藏在門後等他回來的血爪發現沒法偷襲到他以後,乾脆地從門框後走了出來,緩緩包圍了他。

所有人手裡拿著練習用的鈍劍,都沒穿盔甲,***在外的臂膀與胸膛上都有著一個共同的深紅色紋身。不懷好意地盯著他看個不停。

這代表他們都來自芬里斯上的一個部落,名為斷牙。類似的名字可能有幾百個,芬里斯的歷史長的能掩埋許多東西,那致命的季節更替也能帶走許多生命。

哪怕是埃特,也有許多地方在換季引起的洪水中塌陷了,或是因為年久失修被掩埋了。那些一代代傳承知識,和他們一起在埃特里生活的奴隸也沒辦法修復它,就這樣,在幾個世紀幾個世紀的流逝裡,埃特逐漸越變越小了。

有人說,這是末日臨近的徵兆。

芬恩不關心這些,他自己的部落早就在芬里斯的危險的季節更替中消逝了,他是最後的倖存者。

自那以後,他便不再關心這些小小的聚落與不詳的預兆了。部落裡當時的先知說他們會度過寒冬,放屁。芬恩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凍死在了暴風雪裡,然後是父親與堂兄。

血爪們為首的那個一頭有著一頭紅色的長髮,濃密地讓他看上去簡直不像人類。他此刻正笑個不停,十足地一副傻樣。

「嘿,芬恩。」紅髮咧嘴笑著,手裡的劍隨著他的動作上下紛飛。「外面怎麼樣?」

「要叫頭兒,還有,這不關你的事。」

芬恩漠然地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血爪們還太年輕,因此會犯許多錯。所有野狼都經歷過這個時刻。

他們從暴力中成長,也以暴力維持生命,殺戮的衝動會隨之而來。

只有年歲漸長的野狼們才能控制這種衝動。但是,不管如何,他們能做到的最好也只是控制。有時,這種衝動會化作無法消散的怒火吞噬他們本身。

而血爪們......自然是還沒有學會這項技能的。不過,這樣也很好。他們很天真,很年輕,還不知道死亡一定會到來,充其量只是推遲一些。

芬恩好上一些,但也不多。他清楚這點,可卻不想理會,尖利的犬齒已經探出了嘴唇:「把路讓開,否則我就打的你們接下來一個星期都得尿血。」

「喔,你說的可真嚇人。」

紅髮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滿意足地露出了個挑釁的微笑:「我不認為你有能耐做到這件事,芬恩,他們都說你是走了好運才當上灰獵人的,我想也是。你們說呢?」

血爪們發出一陣鬨笑。

年輕的野狼輕輕地嘆了口氣,閃電般地探出一隻手。

他抓住紅髮的劍柄,旋轉,發力。紅髮試圖與他角力,卻在關鍵時刻被芬恩用力地扯了一下劍柄。

不過只是一個簡單的小技巧便讓他的武器脫手而出,血爪的臉漲得通紅,被奪取武器的恥辱與憤怒疊加在一起,他低沉地吼了一聲,右拳高高揚起。

太嫩了,他們居然還想進行公平的一打一。

望著那些站在紅髮身後躍躍欲試的血爪們,芬恩笑了笑。

他看都沒看紅髮,抬起一腳揣在他的膝蓋上。一聲清脆的骨裂聲傳來,年輕的血爪慘嚎一聲倒下了,而芬恩並未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