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讓他死了七次?”

“如假包換。”

傑洛特匪夷所思地盯著那個站在原地開始發呆的男人。他看上去活像是丟了魂一般,表情呆傻,兩隻眼睛裡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緒,只剩下最純粹的安靜。

他就像是個木偶似的站在那。

兩分鐘後,他開始停止呼吸。獵魔人在心裡想,不,不是停止。

是忘記呼吸。

他伸出手輕輕地推了推那男人,他砰的一聲倒在地上。腦袋摔在臺階上磕破了,流出來的卻不是鮮血,而是某種黑色的沙塵。這時,傑洛特才真正相信法師的確有能力讓一個人死上七次。

“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問,同時拔出背後的鋼劍。傑洛特的聽覺讓他聽見周遭房屋裡有人起身。

從床鋪上下來,穿上鞋子,推開房門,拿起武器。一系列的聲音對他來說都是那麼容易發覺。

“欺騙。”何慎言說。“我給他的大腦輸送了錯誤的指令,在他看見的景象裡,他已經——噢,傑洛特,稍微等一等。”

法師回過頭去,一個穿著破舊長裙的女人站在不遠處,滿面驚恐地看著這一切。她肩膀顫抖,豆大的淚珠劃過臉頰。眼見何慎言轉過頭,她抬起手瞬間捂住了自己的嘴。

儘管如此,卻還是有些許尖叫溢位了指縫之間。壓抑的聲音在村莊安靜的夜晚之中是如此顯眼。

傑洛特不動聲色地握著鋼劍,他不知道何慎言想要幹什麼,他也不在乎。那屋子裡的景象和男人此前所說的話早就讓他怒火中燒了。獵魔人顯然也沒想到他們的運氣會這麼好。

又或者說,這麼不好。

竟然能在旅行的路上碰到他們的其中一員。

死去的男人胸膛上有著利劍團的圖桉,傑洛特本以為他們已經全都死在了下索登,但現在看來,顯然沒那麼簡單。

就像是孽鬼。當你在陽光下看見一隻孽鬼時,暗處可能已經躲藏了一千隻。

“你好,女士。”

何慎言走上前去,傑洛特剛好能看見他的側臉。傑洛特注意到,他沒有微笑。

他一點點來到那女人面前,步伐不緊不慢。傑洛特熟悉這種步態,他知道,法師在給那女人施加壓力。

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嗎?對付一個鄉野間的婦人......以往,這種技巧他只在那些審訊重刑犯的審訊官身上見過。他們會從各個方面瓦解犯人的意志和抵抗心思,從根本上讓他們吐露出一切。

“你認識那位倒下的先生嗎?”

何慎言禮貌地問,同時輕輕抬起手,搭在了女人的肩膀上,似乎是想要安慰她。女人依舊恐懼地抽泣著,壓抑到不成樣子的破碎聲音從她的嗓子裡擠出,眼睛瞪得大大的。

藉著月光,傑洛特看見了一切。女人的抽泣,恐懼——還有她逐漸從唇邊放下的雙手,以及側腰處的一抹寒光。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傑洛特看見那女人撞進了法師的懷抱裡。他的視線下移,注意到有鮮血正滴落在地。

隨後,何慎言抬起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