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扣動扳機,爆彈槍給予了他一次穩定的跳動。火光從槍口冒出,後坐力則被他完美的消解。一顆爆彈飛過滿是鮮血的廢墟,在黑暗中命中了一隻脫離大部隊的刀蟲。

它死了,那醜惡的腦袋被打的稀碎。但這毫無意義——慟哭者第二連連長沃爾圖諾如是想道。

他並不為此感到悲觀,悲觀毫無意義。他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因為一隻刀蟲的死亡對於整個蟲群而言真的毫無意義。

它們這個種類,不過只是整個蟲群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種,它們活著就是為了被作為炮灰使用。不管面對什麼東西,這些蟲子都會一擁而上,永不畏懼,永不退縮,永不撤退。

這很好,但我們也是。

沃爾圖諾放下手中的爆彈槍,開始清點他僅剩的東西。

一把老舊到可怕的鏈鋸劍,甚至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塗裝顏色。作為燃料的鉕也不足了,沃爾圖諾很清楚,這把鏈鋸劍在沒有燃料的情況下最多還能保持啟動狀態讓他使用兩個標準泰拉時。

苦澀的味道從嘴裡傳來。他不為所動,然後繼續他的工作。

&nk.5b式高德溫型爆彈槍,執行狀況良好。兩個三十發的彈匣,其中一個已經打空了一半有餘,僅剩十二發。

也就是說,他只剩下四十二發子彈了。

一把戰鬥匕首,握把很是光滑,防滑紋路已經被磨沒了。

除了這些以外,他的武裝帶上空空蕩蕩的,腰帶上也是。單兵手雷早已在降落的那一刻用光了。

沃爾圖諾站起身,將爆彈槍掛在腰間,拿著鏈鋸劍與戰鬥匕首離開了棲身的廢墟。他不能再繼續在那地方久待下去了,否則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你殺了一隻落單的蟲子,這不是好事。這意味著會有一千隻蟲子來找你。它們可能從天上來,可能從地底來,也可能從你的背後來。

它們一定會來。

沃爾圖諾以標準的戰術姿勢在廢墟里潛行,這顆名為馬沃利翁的偏遠農業星球已經快要被蟲子們吃幹抹淨了,所見所及皆是恐怖的廢墟,被蟲子們吃的千瘡百孔。到處都能看見它們留下的痕跡。

而這還不算完,它們只是暫時離開罷了。當所有的倖存者全都被吞噬,它們便會再次回來。就連泥土,它們都不會放過。

他要前往一處高地,那裡有十七個倖存的凡人受到他的保護。沃爾圖諾是二連剩下的最後一人,但他並不打算放棄自己的職責與使命。

如果我們都逃走了,還有誰能擋在他們身前?

他沒在回去的路上花費太久,兩個負責放哨的衛兵看見他來,激動地從掩體後方站了起來。

其中一個斷了條腿,年歲稍長,有著茂密的八字鬍。他名為索利希,來自莫迪安鐵衛,也是他們中為數不多的倖存者之一。

“大人!”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小聲地問道。“您沒事吧?!”

“放心。”

沃爾圖諾取下他的頭盔,放在那粗糙的木製掩體上。木製掩體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它甚至擋不住刀蟲的一次前肢揮擊。但有掩體總比沒有好,就像他的保護一樣,雖然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起碼可以給這些人以勇氣。

至少,他會和這掩體一樣,與他們共同赴死。

他低下頭,另一個衛兵尊敬地走上前來,放下手裡的光槍,拿出腰間的一塊破布,又用僅剩不多的清水將其打溼了。他舉起手,想要為沃爾圖諾擦一擦他滿是血汙的臉。

沃爾圖諾沒有拒絕這好意,甚至沒有詢問這衛兵為何要浪費珍貴的水源——沒有意義了。

死亡近在眼前,如果這麼做能讓他們感覺好一些的話,沃爾圖諾不會有什麼意見。

他只覺得愧疚。

他明明是來拯救他們的,卻沒能做到任何事。歷時四年的巴達布戰爭結束後,慟哭者戰團向帝國審判官投降了。那時他們僅剩311人,然後是一百年的贖罪遠征......儘管有一個官員冒著死亡的風險讓他們徵兵了一次,可那也只是聊勝於無。

在降落至馬沃利翁上前,他們只剩201人。

201人,沒人對這個支援馬沃利翁的決定有意見,他們有罪在身,他們必須贖罪——更何況,拯救凡人,這本就是他們的職責。三個不滿編的連隊空降落下,其中包括一個死亡連,戰團長與七個擔當護衛的兄弟在駁船上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