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金斯·查爾來斯和他的兒子是連夜上路的。

沒辦法,那位天使執意如此。他自然是不敢違背半神們的命令的,或許有人敢,但他絕對不在其中。

而他的兒子......這麼說吧,天使說往東走,哪怕那裡是片火海,他的傻兒子也會立刻跳下去。絕對不會有半分遲疑。

想到這兒,沃金斯又開始在心中哀嘆了——我的兒子啊!我真該教你一些家傳的智慧!而不是讓你在兒時就和那些城市裡的退役老兵廝混......他們把你教成了什麼模樣!一個單純而天真的人在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

另一邊,他的兒子就遠沒有父親那麼哀愁了。這個年輕人一直纏在列爾努斯身邊問著問題,列爾努斯也一一回答了,耐心得令人吃驚。他必須承認,這對父與子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父親貪汙腐敗,奸詐狡猾。兒子單純天真,有正義感和良心,身體更是強壯的一看就知道是預備役的好苗子。

只不過,他爹到底是怎麼生出這麼樣一個健壯的年輕人來的?

列爾努斯看了眼身高不過一米六五的老人,耳邊又響起了年輕人的聲音:“天使大人,你們真是來自群星之間嗎?那兒的景色是什麼樣的?”

他舉著火把,表情期待,眼睛閃閃發光。手無寸鐵地行走在荒野裡,卻沒有絲毫害怕。

“我們的確來自群星之間,那裡的景色很難形容。我不是個詩人或文學家,無法向你描述那種廣闊。”

火蜥蜴低沉地回答:“但不是住在真空裡,我們也有自己的家園。就像你們一樣,在沒有戰爭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也會像你們一樣平凡的生活,勞作。”

說著,他臉上泛起了微笑:“你稱我為天使,可是,孩子,你我本質上並沒什麼不同。我們都是人類。”

年輕人崇敬地望著他,毫無疑問,列爾努斯的說法反倒讓他更尊敬他了。

問題總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很快,他便又開口了:“可是,您比我可高太多了!”

“那是因為我接受了嚴苛的訓練,與一些其他的東西。”

列爾努斯溫和的回應,這種機密本不應該向一個平民說,但他有成為預備役的潛質......列爾努斯便也稍微鬆了點口風。

“訓練?我喜歡訓練,大人,但其他的東西又是什麼?”

“一些難以形容的東西。”

說這話的時候,列爾努斯眼前浮現出了夜曲星的模樣。灼熱的空氣,致命的輻射,一座活著的巨大火山,環境危險無比。

卻是他們的家園......火蜥蜴人數稀少,少到甚至在二次建軍時無法拆分出去建立子嗣戰團。也正因如此,每個兄弟都彌足珍貴。

“當然,也不只有這些。還有一些特質。”

他回過神來,停住腳步。超人的感知令他面不改色地轉向了另一側,曾的一聲,戰鬥匕首出鞘,與此同時,他還在繼續講述。

“比如勇氣。”

巨人沉聲說道,同時向前一步,刺出了手中的匕首。一隻牛犢大小,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危險野獸便被刺穿了腦袋,它的前撲之勢被打斷了。尖利的爪子在空氣中不停地撓著。

它的生命力頑強到這樣也沒立刻死去,但列爾努斯並不想就這樣放過它。

他扭轉匕首,在它的頭骨上剜出了一個扭曲的空洞,隨後抽出匕首。這東西柔軟地跌落在地,這時候,年輕人和他的父親才回過神來。

兩人震驚地看著地上那還在抽搐的野獸,沃金斯大聲叫喊起來:“帝皇在上啊!夜魔鬼!天使大人,這是隻夜魔鬼!”

“夜魔鬼?是你們本地的一種危險生物嗎?”

沃金斯過了一會才理解他是什麼意思,連連點頭,抓著手裡的木製長杖,緊張無比:“是的,是的,大人。它們生活在地底,只在晚上的時候出來,會進村子偷孩子和牲畜吃!”

“還真是個貼切的形容詞。”

列爾努斯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這東西的官方名稱叫什麼,但從來都不會有起錯的綽號。

夜魔鬼這個詞用在它們身上的確很合適,這種東西在夜晚幾乎無法被發現的特性對於村民們來說還真的和魔鬼沒什麼兩樣。

“可是,可是......”沃金斯此時也冷靜了下來,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這是夏季......這些東西只會在冬天的時候出來啊?”

聽見這句話,列爾努斯抬頭看了眼天空。

深沉的夜色遮蔽了一切,沒有星星與月亮,厚重的烏雲彷彿是某種即將到來的厄運註解一般。而動物們,則是很敏銳的,它們往往能比人類先一步察覺到危險的到來。

他眯起眼,什麼也沒說,只是讓沃金斯加快腳步。天亮之前必須抵達城市。

“戰團長,我們與列爾努斯副官和那架雷鷹炮艇完全失去聯絡了。”

圖衫,火蜥蜴戰團(其實就是少人的軍團)的戰團長此時正聽著自己下屬兄弟的回報,表情一如既往的陰沉。他對這個訊息感到憤怒,但那表情卻是後天的因素。

他的臉上滿是縱橫交錯的可怖傷疤,那是一隻超過三百歲的夜曲星火蜥蜴留給他的臨別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