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利曼正在處理政務。

按照慣例來說,這會是個漫長而又相當煎熬的過程。沒誰會喜歡一直坐在書桌前不停地批改來自銀河各地的公文。有的檔案甚至從發出到遞到他的辦公桌上就已經花了十年。

不過,他此刻卻顯得並不專心。原因很明顯。就在他不遠處,還擺著另外一張桌子。察合臺可汗就坐在這張桌子前,手裡拿著本書仔細地閱讀著。

如果只是這樣,倒也罷了,不會讓基利曼每隔個幾十分鐘就抬頭看他一眼——關鍵在於,察合臺可汗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

在第十二次觀察以後,帝國攝政王妥協了。他放下手中的筆,嘆了口氣:“你到底想要什麼,我的兄弟?”

可汗並不回答,只是微微低頭,鏡片後銳利的雙眼澹澹地看了基利曼一眼,隨後便繼續閱讀了。

“......你這樣已經持續一整天了,察合臺。”基利曼無奈地說。“很快就是晚餐時間了,我不想將疑問帶到明天去。我認輸,可以嗎?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聽見這句話,可汗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且很快便消失的微笑。他記住自己閱讀的頁數,放下書,又一絲不苟地摘下了金絲眼鏡。

一系列緩慢的動作無疑是在挑戰基利曼的耐心,但攝政王此時並未有何反應。他只是平靜地靠在了椅背上——察合臺所用的技巧他很清楚,這種並不回答問題,嘗試在對話中掌握主動權的方式他經常用,是個中老手。

一般來說,基利曼做這件事都是為了在政治事務裡獲得一些東西。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察合臺可汗也必定是如此。巧高里斯之鷹不是個無的放失的人,他做什麼事都很有目的性。

終於,在收好他那副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眼鏡後,可汗總算開口了。

“......我要你幫我一個忙,基利曼。”他如此說道。“一個對你而言微不足道的忙。”

基利曼謹慎地皺起眉:“什麼事?”

可汗安靜而又固執地看著他,緩緩說道:“這些天,我聽見了不少傳言......據說,帝國正在計劃發起一場新的遠征。遠征軍的將領便是那位復仇號的船長。”

基利曼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而我對此很有興趣。”可汗皮笑肉不笑地說。“我的子嗣們也很有興趣......你應該不會讓我和我的軍團在這樣一場盛大的復仇中缺席的吧?”

基利曼並未立刻回答,很多時候,這樣短暫的猶豫就能夠說明許多事了。可汗的表情正迅速變得嚴肅起來,他無需發問,因為基利曼已經在醞釀回答了。

“遠征......的確有這麼一碼事。我就不問你是從哪知道的了,這無關緊要。”

基利曼坐直了,一字一句地說:“但我得告訴你,這場遠征的指揮權並不在我手裡——你明白嗎?我甚至並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分入遠征艦隊其中。很遺憾,我的兄弟,你找錯了人。”

“是嗎?那我該去找誰?”

“你很清楚自己應該去找誰,察合臺。”

緊張的氣氛消失了,基利曼再度靠回椅背上,揮了揮手:“復仇號的具體位置是個機密,但你可以透過泰拉空間站上的傳送裝置前往那艘船。如果你見到他,請幫我帶去我的問候。”

可汗滿意地站起身,對他點點頭:“我會的。”

熾熱的能量從天而降,十來只放血魔結成的戰陣於頃刻間化為灰盡。

不過,對惡魔們來說,這並非死亡。

它們只是短暫的離開了,在沒有所謂時間存在的亞空間中,它們的靈魂會飄蕩於黑暗之中,並等待重生。

來自黃銅之主的力量會令它們於亞空間陰晴不定的混沌能量中重生,隨後再次出現於物質領域,繼續大肆進行它們永無休止的屠殺。

——所以,一切反抗都是沒有意義的嗎?

從這個角度而言,人類所做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無論你怎麼做,惡魔們都不會真正死去,它們只是被放逐了。遲早有一天,它們還是會歸來。遲早有一天,它們會將人類逼到絕境。

真的是這樣嗎?

對此,弗蘭克的答桉是:去你媽的,任何事都有意義。

簡潔明瞭,很有他個人的風格。懲罰者從來就不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他是個很極端但也很純粹的人,對他而言,哲學之類的東西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我是誰’之類的人類終極哲思問題甚至還比不上他的下一槍能不能打爛那頭恐虐惡魔的頭來得重要。

毫無疑問,他正在進行一次殺戮。他總是在殺戮。從這一點上來說,恐虐惡魔們應該很羨慕他。

但事實是,它們巴不得殺了他。

“懲罰者!”

一個嘶吼著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弗蘭克暫時沒有理會,而是將自己的鏈鋸劍從最後一隻放血魔的腹部拔了出來,接著橫斬而過,它的頭顱便被轟鳴的鏈鋸砍了下來。

“懲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