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婭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

十六年過去,她的紅髮早已不再鮮亮。她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她撫摸著臉上那一道隨著時間流失已經變得不再明顯的傷疤,突然低下了頭。

在她的桌上,有一張小小的素描畫像,是她自己在學習了畫畫後畫的,技法粗糙而拙劣。畫的是一個面貌模糊的嬰兒。她沒見過他的臉。

當初那個在偏遠小國利維亞里的酒館老闆之女已經成為了舉世聞名的學者,她能甚至在泰莫利亞的首都維吉瑪大學裡擁有自己的一間辦公室。這對於她的性別來說是令人難以置信的。

不是沒人說過一些關於她性別的閒話,比如一個女人憑什麼能坐在大學裡給學生們講課。諸如此類,數不勝數,更難聽的比比皆是。但,凡是見識過她能力的人都閉上了嘴,她的推崇者們樂此不彼的對那些對她含有偏見的人展開罵戰,雙方之間的口誅筆伐在報社上也是一道風景線。

她的哥哥馬洛裡轉行做了一名商人,早已結婚,衣食無憂。但對於他當年一聲不吭就將自己孩子送走的事情,維爾婭依然心存怨言。她雖然說不上恨,但和自己哥哥的聯絡是越來越少了。

畢竟,就算那孩子的生父是一個人渣。可她不是,而那孩子也是無辜的。

時間能沖淡一切事情。她不認同這句話,她很想再見見那個帶走自己孩子的獵魔人,也想見見自己的孩子。但她從沒嘗試去找過。

維爾婭找過很多有關獵魔人的書籍,她認真的看完了每一本。那上面關於青草試煉的死亡率與和怪物作戰的危險性讓她不寒而慄。如果按照時間來算,今年她的孩子應該剛好十六歲。

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維爾婭不願去找他的原因就是如此,她不願在苦苦尋找後卻得知他早已死去的訊息,甘願欺騙自己他還活著。

門外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那聲音讓她從回憶中驚醒了過來。門房用他一貫洪亮的嗓門大聲喊道“維爾婭教授!有人想要見你!”

“是誰?”

門房推開門,他看上去圓滾滾的,很討人喜歡“我不知道,教授。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嗯,很英俊,教授。真的很英俊。”

“噢!我的吉米,不要再提他英俊不英俊的事情了。”維爾婭啞然失笑,在如今的世界,她知道自己三十六歲的年紀不結婚多半會被人認為是沒人要。因此她的門房分外關注這方面的問題,吉米不想讓他的教授受到這方面的非議。但他對於一名陌生男人如此誇讚,還是讓她忍不住想要笑出聲。

“請他進來吧。”維爾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髮型,確保她沒有為自己的學者身份丟臉後,開口說道。

“好的,教授。”吉米縮回頭去,關上門。不一會,兩聲清脆而有節奏感的敲門聲響起了。

“請進。”

門被推開了,維爾婭必須承認,吉米沒有說謊。他真的很英俊。

年輕男人很高大,穿著一身黑袍,在邊緣繡了金線,看上去既低調又不份。這反倒讓維爾婭警惕了起來,她在過去打發過很多這樣的人。他們大多都有求於維爾婭,想讓她用自己的學術影響力為自己的家族牟利。她都拒絕了。

男人來到她對面坐下,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你好,維爾婭教授。我叫做何慎言。”

“何慎言?”維爾婭唸了一遍他的名字,發音很古怪,她問道“你來自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