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朗多已經是第十七次路過這座法師塔了。

他每一次都有默默記下次數,因為每一次他都想過要不要進入,可他往往在快要敲門時選擇了退縮。他其實不知道‘法師塔’是什麼意思,只是人們都那麼稱呼這座塔而已,於是他也學著這麼叫了。

奧朗多雖然不知道法師塔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塔和法師是什麼意思。尤其是後者,在那些人的嘴裡,法師都快成了無所不能的代名詞了。這令他很是渴望萬一這位法師閣下願意幫他呢?

他有些悶悶不樂地踢了踢路面上的石子,開始考慮這次是不是真的應該過去敲響那扇看上去很漂亮的門。但他又很害怕——萬一塔主人是個脾氣不好的法師怎麼辦?萬一他要把我變成桌子或者石頭怎麼辦?而且,我也沒有辦法給他什麼報酬。

於是他開始隔著一段距離在塔的兩邊轉來轉去的,不時還抬頭瞄一眼塔,生怕裡面有人出來。

正當他在猶豫之時,那扇門卻自己開啟了,從裡面走出了一頭巨大的白狼。奧朗多倒吸一口涼氣,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巨大的狼!

它簡直就像是一堵牆

那頭狼像是知道他的位置似的,徑直沿著路朝他走了過來。奧朗多頓時開始發抖,他腦子裡開始迴響起母親的聲音狼是吃人的,狼是吃人的,狼是吃人的

他閉上眼睛,在原地蹲下祈禱起來。希望這匹狼不要把他吃的很難看,這樣他媽媽至少還能認出他來。

可是,他閉上眼超過十分鐘後,預想之中的疼痛都沒有到來。奧朗多偷偷摸摸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發現那頭巨大的白狼正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趴著,滿臉的有趣。

奧朗多自己都覺得奇怪——我怎麼會從一頭狼的身上看見人的表情?

但事實就是如此,見他張開眼睛,白狼張開嘴打了個哈欠,它的毛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隨後它站起身來,轉了個身,又扭過來衝著奧朗多點了點頭。

“你,你要我跟著你?”

“嗚。”巨大的白狼點了點頭。

帶著遲疑,奧朗多和它一起進入了那法師塔。

他首先看見的,是一片黑暗。但奧朗多沒有多慌亂,他能感到白狼巨大的身體就在他周圍。沒過多久,黑暗中亮起了一點藍色的星光,那晶瑩透亮的藍色光芒只不過剛剛出現就瞬間奪走了他的注意力。

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痴迷,奧朗多張大了嘴,他的視線追逐著那點星光而移動。時上時下,時左時右。在一段時間以後,星光炸開了——室內頓時亮起了光芒。

壁爐裡的木柴噼啪作響,散發著溫暖的橘黃色光芒。照亮了它面前那一片區域,一把古色古香的扶手椅正在地毯上輕微擺動,一張小小的圓桌被擺在地毯中央。上面堆放了四五本書籍,還有一束潔白的花,看上去才剛摘下來沒多久,還帶著露水。

在房間的角落,擺著三個大大的書櫃,分四層,每一層都擺滿了書籍。奧朗多的視線逐漸上移,天花板的景象令他久久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在那本應是天花板的區域,是一片星空。

黑暗作為幕布,繁星在其上作為點綴,如同一幅畫一般美麗。那些甚至星星卻都在緩緩的旋轉與閃爍著,彷彿是在向他訴說著自己的故事。奧朗多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他只想多看看這畫面,看久一點。

但白狼可沒他那份心思,風用自己的尾巴掃了掃少年的脊背,示意他跟自己來。他們一路走上樓梯,樓梯突然變得很大,大到甚至足以容納下風巨大的身體。他們一路走上塔頂,風用尾巴掃開一扇木門,隨後用腦袋將奧朗多頂了進去。

木門在他身後關上,發出一聲悶響。奧朗多嚥了口唾沫,他彷彿站在一片虛空之中,無邊無際,只有純粹的黑暗凝結於此。隨後,他聽見一個男人說“噢,抱歉,我沒意識到你已經來了。”

隨後,世界亮起。

奧朗多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一片湖泊旁邊,他前方站立著一個背對著他的黑袍男人。奧朗多看不見他的臉,只知道他黑髮披肩,正不斷從地上撿起石子,將它們一一擲入湖泊之中。

“呃,先生?”奧朗多遲疑著開口了。

男人微微側過頭來,露出半邊英俊的側臉“過來吧,孩子,你這個月在我家門口晃悠的太久了。”